那穿着白色粗布的先生没有回头,依旧端坐在石凳上,一手撑着脑袋,食指在石桌上轻扣。
目光散发,并不集中,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稚童见先生没有反应,并不惊讶,他早就见怪不怪了,先生一个人独处的时候经常会陷入这样的思绪发散状态。
不管外人怎么样去呼唤,都无法干扰先生的状态。
稚童穿着更为舒服的绸衣,一双脚踮起来刚好坐到石凳上,在石桌上露出个脑袋。
眼前先生视他如无物,依旧沉浸在思绪发散的状态中。稚童瞧眼望去,仔细打量着先生。
这是稚童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位特殊的“先生”,一身和村里人无差别的粗布衣,掩盖不了先生从里到外透露出的那种饱读诗书的气质。
黑发黑瞳,披肩的长发以冠冕束起,剑眉星瞳,鼻梁高高挺起,白里透红的薄唇,绝对符合大多数人的审美。
这位先生的气质长相都不像是小山村能养出来的人,但又与山村有莫名的融洽感,不像他们母女与小山村格格不入。
稚童也很好奇,为什么先生看起来明明和自家娘亲差不多岁数,却懂得那么多道理。
四五岁的小孩已经有记事思考的能力了,稚童更是如此,其娘亲经常灌输给他一些道理。
不过,在稚童心里最崇拜的却是坐在对面的先生,长相很讨喜,在学堂上天文、地理、人伦道理都能浅薄的和他们这些孩子讲述。
还会用一些常见的例子帮助他们理解,稚童脑袋里的许多知识就是先生教的。不止稚童,村子的这一代幼童都是由先生启蒙。
也因此,一位教书先生在村子的地位隐隐高很多。
稚童小腿不安分的乱动,停止了胡思乱想,不再去端详先生。毕竟是稚儿,一身活泼劲儿像是使不完,不可能一直安分的坐在一处。
院子是很普通的那种农家小院,有一棵大树遮蔽半个院子,树底下是先生做的石桌石凳,不远处还有花,一个小池子。
两间留人住的房间,一个半露天的厨房,这就是小院的大体结构了。
稚童熟悉的到水池边舀了些水浇花,百般无聊的在院子里打转。
日上三竿,大片树荫缩小,半张石桌暴露在阳光下,那呆坐着的先生眼神忽的清明,目光聚于一点。
那玩闹的稚童已经累了,就这样半只脚挂在池子里睡着了。
“月初?”
木司疑惑,东方月初怎么会在自己院子里,但又看他那睡状很是危险,起身过去将他扯了过来。
那稚童转醒,眼神朦朦胧胧像是没有睡醒,看到先生已经不是那无视人都不状态,不由抱怨道:
“木叔叔,你刚才又不理人,今天可是要教我那些东西的。”
稚童抓着青年先生的衣摆,撒娇似的摇晃。
先生这才恍然,原来自己又陷入了那种状态,就连他自己也发觉不了,身边的人经常反应,这才相信这样的事。
其实在那种状态中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意识还停留在进入状态的前一刻。难怪月初这小子跑到院子里来了。
先生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稚童眼神一亮,迫切的望着先生,“木叔叔,可不可以教我那个?”
“什么?”木司装作听不明白。
稚童有些急了,站在石凳上手舞足蹈,“法术,神奇的法术。”
“不行。”先生语气平淡的拒绝。
稚童口中的法术是一些对于村里人来说很是超凡的手段,据他打听是城里的那些道士才掌握的东西。
巧的是他的记忆中也有不少法术的存在,但却偏偏没有关于自己的记忆,真是奇也怪哉。
平常木司从不再村民面前施展手段,但偶然间在院子里生火运水被这小家伙看到了,这已经是小家伙找寻他的第四次了。
木司同样知道小家伙的娘亲会一些法术,这自然是小家伙告诉他的,只是那位性格……活泼的女子身体不大好。
“为什么?”稚童沮丧的问先生。
先生没再说话,稚童就在那里等着。
良久,先生说道:“我这些日子在学堂教与你的术数都学会了吗?”
听到术数,稚童身子本能的一颤,蔫了吧唧的,弱弱的回答:“没,没有。”
先生转头向屋内走去,“学堂上的东西都没有学明白,我可不想你娘亲回头来找我。”
“再者说,那种东西,何必要我来教,你娘亲不教你吗?”
“木叔叔!”稚童在身后大喊。
先生脚步一顿。
“我学会那术数,您可不可以教我?”
木司走进了屋内,声音却飘了出来,
“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