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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除夕宫宴不可谓不热闹,因为小皇孙的出生,皇上要好好过这个年,不仅皇亲宗族要出席,就连大臣都要携家人露面,可见对这个孩子的重视。

萧决岭在府里赏下了年节的赏赐才慢悠悠的坐上进宫的马车,左右今夜他不是主角,去那么早平白惹人嫌。

他没有王妃,也没有侧妃,就连个宠妾都没有,王府里能在他面前晃悠的,也只有路晚岑了。

其实陈复起的意思是让他纳了阿岑,给个侍妾的身份,身边有个可心人才好,可他要真那样做了,才是真真断了他们之间的缘分。

且不说路晚岑身份不一般,就是她于自己的救命之恩,他把命给她都不够还的,怎能把她当作一般的女子对待。

他要给就给最好的,王妃之位算什么,他给自己谋划的、给路晚岑谋划的,远远不止这些。

不过,前儿陈复起说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阿岑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应该是知道吧,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明显了,什么都纵着她,全府上下谁能有她放肆?还带她出去玩儿,给她好吃的,这不就是喜欢的意思吗?

但陈复起不这样觉得,他的原话是:“路侍卫估摸着还没开窍,不懂男女之情呢,她看王爷的眼神泛着纯真,没有一丝情爱。”

额...的确,路晚岑在这方面出奇的迟钝,究竟是没开窍还是不喜欢他?难不成喜欢她那个野师兄?

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朝夕相处了十几年。

想起这些萧决岭就恨得牙痒痒,陈复起好心提醒道:“王爷,人家是正经的师兄妹,一脉相承,不是什么野师兄。”

“荒郊野岭,不是野师兄是什么?”

陈复起闭嘴了,吃醋的男人惹不得,他还是好好当个哑巴奴才吧。

这是前几天发生的对话,但这对话却一直梗在萧决岭心里,所以今日,他决定带路晚岑去开开窍。

当然还是以侍卫的身份,保护主子,是她的职责。

等萧决岭坐上马车,路晚岑自觉的站在外面,她一身侍卫的打扮,面色凝峻,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模样。

萧决岭在马车内等了半天也没见人进来,探头一看,路晚岑站得那叫一个笔直刚毅,天上飘着小雪,路面上还有积雪,这样走进宫可不得遭罪。

“上来。”萧决岭不容反驳的开口。

路晚岑却摇头,“王爷自己坐吧,哪有侍卫和您坐一辆马车的道理,更何况今日人多眼杂,让人看见了对王爷的清誉不好。”

“陈复起备了点心和牛乳。”萧决岭淡淡的开口,根本不怕拿捏不了路晚岑。

果然,路晚岑眼珠子一下就亮了,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找补道:“属下是王爷的贴身侍卫,怎么能让王爷离开视线之内呢?”

马车上,路晚岑喝着牛乳吃着点心高兴得直跺脚,萧决岭睨了她一眼,嘴角噙着笑,满脸宠溺。

“现在不怕损了本王清誉了?”萧决岭调侃道。

路晚岑瞅了他一眼,嘟囔着嘴,“小气,我才是姑娘家,要损也是损我的,你个大老爷们儿还计较这些。”

得,倒成他的不是了。

“吃你的吧。”萧决岭把糕点往路晚岑面前一推,不再看她。

雪地难行,从明王府到宫门口足足费了半个时辰,他们到的时候,宫门外已经停了不少马车了,来来往往的人也很多。

他先去给皇上皇后请安,然后才朝着宴会去。

摆宴的地方在琼芳台,琼芳台座立在温泉湖中央,要去到琼芳台,要走过一段长长的回廊,此刻回廊上挂满了宫灯和绸缎,过节的气氛非常浓郁,越往中央走,年味儿就越重。

皇上和皇后还没到,倒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已经到了。

以往这样的场合,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忙得不亦乐乎,忙着应付大臣,可今日大皇子这边,略显冷清了。

他孤零零的坐在位置上,目光仿佛淬了毒一般看着对面的二皇子,那咬牙切齿的样子,萧决岭似乎能听到他后槽牙摩擦的声音。

萧决岭的位置就在大皇子旁边,他从容落座,笑着跟大皇子打招呼。

“大哥来得好早。”

大皇子心情不好,斜睨了他一眼,应付道:“进宫陪母后用了早膳。”

“大哥勤快又重孝义,是我这个做弟弟的惫懒了。”

“你就是有这个心怕也没有那个机会,父皇正高兴着呢,没空理你。”大皇子敷衍都不愿意敷衍,一副你算老几有什么资格陪父皇母后吃饭的模样。

萧决岭无所谓,萧决衡无能狂怒,但他不一样啊。

“是呢,二哥为父皇生下小皇孙,是咱们东弈的功臣,父皇自然该高兴。”萧决岭很清楚说什么能膈应大皇子,“咦,怎么不见小皇孙呢?”

“在父皇那里呢,老二一早就抱进宫了,那得意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他肚子里头生出来的一样,哼!”

“父皇重视皇孙,难免多宠爱一些,不过大哥可是父皇的嫡长子,父皇最看重的自然还是你。”

萧决岭这话带着奉承,把大皇子说高兴了,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个微笑,终于赏给了他一个好脸色,“你能看清局势就好。”

官员们陆陆续续全都到了,等大家落座,皇帝才携皇后以及嫔妃出席,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小皇孙没有露面,皇帝的意思是孩子太小,怕着了风寒,等满月的时候再让众人见面。

皇后和贵妃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贵妃春风得意,皇后则笑得略显勉强,旁人恐怕看不明白,但从小在宫里长大的萧决岭却很清楚,让皇后如此不顾场合夸脸的,是她和贵妃的席面。

她堂堂一国皇后,皇上嫡妻,而贵妃不过一个妾室,却跟她是一样的席面,二人分坐在皇帝两侧,不分伯仲。

那个贱人,有什么资格跟自己平分秋色?

萧决岭看在眼里,心里一阵冷笑,又觉得痛快不已,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上头,萧决岭眼疾手快的给路晚岑拿了一盘糕点,今日估摸着散席不会太早,她要站两三个时辰,得饿成什么样子。

路晚岑早就馋桌子上的糕点水果了,从进来眼睛就没有从上面移开过。

她悄悄咪咪的吃糕点,上头皇帝正说着吉利话。

“今日除夕,朕与诸位同乐。”皇帝举着酒杯,下面的大臣和皇子公主也拿起酒杯站起来说着恭喜皇上,祝愿来年的话。

期间皇帝不仅给小皇孙赐了名,还告诉众人,小皇孙会养在宫里,自己亲自教导,同时封了怀王妃的母亲二品诰命,父亲也加了太傅衔,阖府上下全都得了封赏。

而这件事最大的得益者还是怀王,准许怀王年后就跟着大皇子进太和殿议事。

东弈国历代储君都是先进太和殿议政,然后才被册封为太子,老皇帝膝下,一直只有居嫡居长的大皇子被恩准进太和殿,这也是为什么大皇子自命不凡,看不起所有人的原因。

可现在二皇子因为生下皇长孙就得了这样的殊荣,怎能不让人眼红嫉妒?

从皇帝宣布这个决定开始,萧决岭就一直留意着大皇子的脸色,只当是看笑话,大皇子一开始是震惊,然后是不平,最后是狠辣,他毫不怀疑他想把老二碎尸万段的心。

上头的皇后同样唏嘘,但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咽下这口恶气,她知道皇帝的意思,走水之事,他必须给怀王和他后面的势力一个交代。

当然一同唏嘘的还有在场的大臣,进入太和殿就说明皇帝有意立储,两虎相争,他们做臣子的,日子也是不好过啊。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琼芳台歌舞升平,可有心情欣赏的,寥寥无几。

酒过三巡,原本陪着皇帝喝酒的贵妃突然开口。

“咦,大皇子今日怎么一个人来的?没带上侧妃一起吗?”贵妃话音未落,殿内猛然陷入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贵妃,又齐齐看向皇后,最后落在了大皇子身上。

萧决岭强忍着笑,看贵妃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在场谁人不知,衡王妃于两年前因早产血崩,不治而亡,其导致早产的原因,是因为大皇子的侧妃冯氏蓄意冲撞,事后不仅不悔改,还恶人先告状,给衡王妃身上泼尽了脏水,在产房外活活把衡王妃气死了。

事后大皇子不仅没有怪罪,还把府中的中馈交到了冯氏手上。

当时这件事还惊动了宫里,但那时朝廷正在跟邻国打仗,战况胶灼,皇上根本没空管这件事,交给了皇后,皇后自然是心疼自己儿子,随意罚了罚就算是过去了。

如今贵妃突然提起,直接又把大皇子钉在了荒唐的耻辱柱上。

见众人都没有说话,贵妃又笑着看向了皇后,“皇后娘娘,衡王妃已经故去两年了,不着急给大皇子再娶一个王妃吗?大皇子也二十有八了,膝下没个孩子,怕是惹人笑话。”

炫耀,赤裸裸的炫耀!皇后是不着急吗,是急不来,她看上满意的那位,可不好结亲。

皇后竭力保持着冷静,嘴角始终带着微笑,“不劳妹妹操心,大皇子的婚事,皇上和本宫自有定夺。”

皇后的言下之意很明显,贵妃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过问嫡子的婚事?

可贵妃不这么觉得,她现在的地位,比不过皇后,可在这宫里,也不是谁都能动她,就算是皇后,也得掂量掂量。

“哦?听皇后娘娘这意思,是已经有人选了?”贵妃抬手捂嘴,一副惊愕的样子,“臣妾听闻皇后娘娘前不久召了不少孟氏姑娘进宫,难不成是在给大皇子物色王妃?”

“皇上知道这件事吗?”贵妃看向皇帝,一脸好奇。

可皇帝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微妙了,他转头看向皇后,一言不发。

皇后慌了,因为皇帝以前就说过,不喜欢表哥表妹联姻这一套,怕外戚专权,所以她都是瞒着皇上的。

怎么让那个贱人知道了!?

皇帝的眼神还在她身上,皇后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勉强的笑道:“没有的事,本宫不过是想念娘家的侄女了,召进宫来闲话家常而已。”

“是吗?”皇帝冷冷开口,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信任,“皇后也不跟朕说一声。”

“皇上国事繁忙,这点小事,臣妾不敢叨扰皇上。”皇后竭力的辩解,却看见贵妃那个贱人朝她得意的挑眉,那挑衅的样子,十分招人厌烦。

皇帝没有再追着不放,但脸上还带着不高兴,皇后担心他因此迁怒大皇子,连忙把话茬往别的地方引。

“皇上,说起来过完年明王也二十了,是不是也该考虑娶王妃了?”

“本来前两年就该提上日程了,可当时战局吃紧这才耽搁了,现在国泰民安,也该替老九考虑了。”

皇后一脸关切的把战火引到了萧决岭身上,在场的吃瓜群众又纷纷开始看向萧决岭,路晚岑也不例外,她看着萧决岭,攥紧了手心的水晶葡萄,她有点不开心,却不知道为什么。

皇帝也看向萧决岭,他一向不把这个儿子放在眼里,被皇后提醒才知道萧决岭到了娶亲的年纪,他不上心,漫不经心的问道:“老九你什么意思?”

萧决岭突然被推上话题点,反应极快,说道:“婚姻大事,全凭父皇母后做主。”

他话音落下,觉得身后那道略带炙热的目光消失了,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皇后喜欢这种能拿捏的人,她满意的点头,朝萧决岭招手。

萧决岭走到她身边,她亲切的拉起他的手,“你放心,母后肯定给你娶个满意的,京城贵女全都给你挑。”

“等开春了,把人都召进宫,你只管挑你喜欢的。”

萧决岭脸上浮现出感激的笑容,任谁看了都觉得他真的觉得好,“儿臣多谢母后。”

等宴会结束已经过了戌时,皇帝率先离场,剩下的人也迫不及待的退场。

今夜过后,朝局必然发生变化,不管是已经站队的还是不曾站队的,都需要重新考量。

回去的马车上,路晚岑已经恢复了正常,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席间那些糕点根本不抵饿,半场的时候她就饿了,可那会正是酒过三巡热闹的时候,她不敢造次,只能硬扛着。

幸好宴会只进行了两个时辰,再久一点她就要嗝屁了。

等终于回到了明王府,看见满桌的吃食路晚岑激动得泪眼汪汪。

萧决岭知道她饿,提早就让陈复起留了一桌饭菜,只等她回来吃。

全都是路晚岑喜欢吃的,萧决岭晚上喝了不少酒,现在没什么胃口,就坐在一边看着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