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转木牌,刻着两列字。
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
这两句佛家经典来自《法华经》,强调一切法本质都是寂灭的,不增不减,不生不灭。
陆明手掌摩挲木牌,没弄清枯空庵在木牌上写出这两句的意思。
柳迟枝拿着木牌,道:“似乎真能感受到一股安宁的力量,难道真被赐福开关了?”
讲经之地,偌大广场数万人,声音却很小,像是下意识的升起了崇敬之心。
唐俏儿仔细观察木牌,又用指甲按出压痕露出内里纹理,隐泛湖蓝色光泽。
“是湖灵木,本身就有安心宁神的作用,极北寒域生长着许多,倒是来百花域后没怎么见过。”
陆明笑道:“周围应该布置了聚灵阵,虽然等级不高,却聚拢了一定的灵气,配合佛塔、诵经、平天湖等环境布置带来的暗示,综合起来大家下意识的觉得此地神圣,枯空庵的师太们好手段啊。”
“嗯?”柳迟枝闻言,颇有些厌恶的把木牌放的远远的。
“还真以为佛法高深的师太,原来一直在玩手段。”
心机阴沉,让人不喜。
在三人闲聊过程中,广场上的听客越来越多,到了最后,数万蒲团坐满了人,依旧还有很多人围在外面。
按照寻常情况,好几万人的大型活动,发生些摩擦实属正常,尤其此世炼气士繁多,强横体魄,手怀利器,杀心自起,冲突很容易发生。
可是广场上所有人,全部听从小尼姑和居士的安排,老老实实的走到各处。
除了一些富贵公子小姐花了金银,和普通人换取蒲团。
就算被拒绝了也不恼,换去其它蒲团。
陆明啧啧道:“还真是奇了,牡丹王国的朝廷还真是放心,数万人如臂指挥,竟不怕出乱子。”
仅有本地县衙派来捕快,在外围配合维持秩序。
铛——
空灵的金锣在高台上敲响,音浪涟漪席卷广场,最后一点嘈杂声消失,庄严肃穆,所有人转眼向高台看去。
“阿弥陀佛。”
佛号响彻,高台上飘上一位华丽袈裟的老尼,盘膝坐在莲花台上,周身金光灿灿,好像真是菩萨降世。
“拜见枯寂师太。”
数万百姓,齐齐行礼。
枯寂师太点头道:“善,存佛心之人越发多,我心甚慰,当是《普世莲华经》有言……”
枯寂师太宝相庄严,坐在高台上舌灿莲花,各种经典佛经信手拈来,听的广场上众人如痴如醉。
很快日上中天,阳光洒在广场上有些炎热,一些体弱的人额头出现虚汗,可是没人离开,依旧在坚持听经。
再过一刻钟,枯寂师太停止讲经,道:“诸位想必早有听闻,我那空蝉师妹今日返回庵里,她佛法比贫尼高深,知道你们佛心已生,故而特意向尔等讲经。”
“多谢枯寂师太。”广场上众人发出一阵阵欢呼之声,继而期待的望向高台侧后方,那边停下的正是空蝉圣姑的华贵马车。
枯寂师太点头,起身站到一旁。
少顷,身着一袭点缀珠宝白衣的女子,转动佛珠从空中飘落,肌肤神光灿灿,脑后似有一圈圈神力凝聚的光轮,真若仙神降世。
百姓们眼露痴迷。
而空蝉圣姑盘膝坐到莲花宝座上,扫了眼广场道:“时日转暖,午时阳光直射却有些焦热。”
她伸出右手在身前挥过,顿时广场上生出一股清风,空中淅淅沥沥落下细雨,洗去众人身上热气。
百姓们顿时觉得精神一震。
“佛法高深,不愧是空蝉圣姑,好像菩萨。”
“多谢圣姑,老汉我脑袋常常发痛,现在没那么痛了。”
“我的胳膊也好了许多。”
“……”
百姓们兴奋的交头接耳,身上病痛折磨轻了许多,个个被空蝉圣姑折服,一心要皈依佛门的样子。
“尔等无病无痛,贫尼损些修为又如何?”空蝉圣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出此话。
听众震撼,旋即感激涕零,几处响起悲哭之声。
“圣姑损失了修为,只为我等啊。”
“您快别施法了,一些炎热病痛而已,不值得您如此。”
“我们……我们,您真是活菩萨。”
空蝉圣姑俯视广场,眼底露出满意之色,待到声势越发浩大,她才伸出双手虚压。
“尔等不必如此,唤醒佛心贫尼已经知足,还是听经吧,佛说……”
轻灵圣洁之音,似乎真含佛意,传遍广场,无数人倾听,心悦诚服。
广场一角,陆明叹道:“还真有法子,佛宗祖脉的老和尚完全比不上。”
柳迟枝指尖接住了之前落下的一丝雨滴,道:
“我只看出了雨水有灵气,之前百姓觉得清凉宁心,病痛之感稍减,正是如此吧,只是不知道她是如何一挥袖子,如此广袤的地方都能全部降下灵雨,不会是境界高深,或者真损了修为吧?”
柳迟枝很是疑惑,要是不惜损耗修为,只为了给百姓赐下灵雨,真是圣贤?
唐俏儿道:“广场周围布置阵法,空蝉圣姑在挥手时,阵法启动,降落灵雨。”
柳迟枝思考了一会儿道:“就算以阵法弥补修为不足,可也降下了灵雨,对百姓有好处。”
陆明笑道:“一丝灵雨能带来清凉,却治不了头痛脚疾,只能暂时镇痛,而且你看如今听众死心塌地的情形,枯空庵目的明显了。”
“而且。”陆明眼眸微眯,看向空蝉圣姑脑后的神光凝聚的轮盘,道:
“世间只有天人境炼气士神光自生,真正如仙如神,可空蝉圣姑显然没有如此修为,她的脑后神光是故意用灵力凝聚的,特地装作仙佛,糊弄百姓的。”
听到陆明的话,柳迟枝回忆起了灵月藏经庵那一战,最后时刻惠赤凝聚全身灵力所化的千丈玉质菩萨,隐隐有几分天人威能,脑后出现若有若无的神光虚影。
空蝉圣姑乃至枯空庵,从头到尾,全在耍手段。
陆明没了继续听经的心思,讲的舌灿莲花又如何?一直在玩弄手段,陆明觉得佛宗祖脉的那些老和尚还挺有趣的。
三人起身离开,在广场众多听经之人中,身影格外显眼,就连讲经的空蝉圣姑声音也停了刹那。
不是,我讲的经,还有人听不下去离开?
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