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又问道:
“可是那桂枝死了,这事怕是不好查了。只是你刚才说,那杀死她的丫头,是顾大小姐也就是秦二少夫人的丫头,那又是为何呢?桂枝不是为她们小姐出头么?”
秦国公忙道:
“回皇上,想来顾大小姐的丫头知道此事行得不妥,不只是没为她们小姐出气,相反还坏了小姐的名声。”
南宫煜心中冷笑,知道秦国公是在掩饰着桂枝的身份,淡淡的说道:
“倒不是因为这个,那含烟含玉杀了桂枝,是因为不想继续被侮辱!”
秦国公瞪向南宫煜的眼神,瞪着瞪着就变成了乞求,但南宫煜淡淡的移开了眼神。
皇上好奇心强,再问道:
“哦?顾大小姐上赶着要换亲嫁入秦家,为什么连丫头要被侮辱!”
皇上这话就直接把这侮辱丫头的事戴给秦家了。秦国公忙又道:
“没有啊,皇上,秦家待顾大小姐及她陪嫁入府的人,都是认真礼待的,并不存在侮辱!”
皇帝点头道:
“朕想也是,听说秦二公子与顾大小姐恩爱得很呢。”
南宫煜一副你怎么不相信我的样子,急道:
“皇上,那桂枝是阴阳人,主子们都不在的时候,他拿两个丫头来……唉,在这御书房说这种事,我都说不出口,而他们却是在佛门做下此事,着实侮辱了佛门。两个丫头倒是有骨气,不堪…于是就直接血溅了佛门!”
“啊?这…这…”
皇帝这回的确是初次听说这事,惊得五官都错位了。
他真的没想到,还有这么恶心人的事,还发生在佛门不说,还是秦家的人!
秦国公急得就差踹南宫煜一脚了,南宫煜这是太不给他面子了,这种兜底的事,他也敢直接就这么爆出来?
谁家还没有点事呢?
秦国公急忙行礼道:
“回皇上,老臣不信,南宫大人污蔑老臣家人。”
此时,只能说污蔑了,哪怕,他心知肚明啊。
但没想到,桂枝会是这样死的,两个丫头他也没见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其实,南宫煜说出来,他就相信确有其事了,那桂枝的身份,也是知道的,但那是七王爷的人啊。
而且后来,老二也约束着他,只在老二的院子里,但没想到他居然……
这事,这种丑事要是爆了出去,整个秦国公府就完了。
老二居于后宅,长期有一个阴阳人在后宅,后宅中还有大儿媳妇,还有孙女儿,还有老夫人,还有曾经还没出嫁的女儿。
只要这人的身份一爆开,这一些人的名声都毁了。
秦国公跪在地上叫着污蔑,却是连头都不敢抬了。
皇帝与南宫煜对看一眼,皇帝冷冷的言道:
“朕居然不知道秦家是如此用人!”
秦国公急了,侧脸看向南宫煜道:
“南宫大人慎言啊,想当年,秦家与南宫家,各镇一边边城相安无事百年,老一辈都惺惺相惜,可不能因为一个女子,而坏了两家的交情。”
事到此时,他还是想把事情拉到南宫煜是为了报之前换亲之仇,所以才对秦家出手。
而正好是秦家送了把柄给人家啊。
秦国公从来没想到过,他和他的父辈,包括现在他还在边城的儿子,用血汗换来的国公府,会毁在一个阴阳人的手上。
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以前知道了儿子和七王爷的事的时候,自己没有下定决心,哪怕是给儿子一碗毒药,也胜过现在这样啊。
他以为他回京城了,有他这个国公爷在,没有人敢冒然的惹国公府的人,儿子虽说私下不好,但在外却是一个谦谦公子。
七王爷也处处把这些事都扫得很干净的,只是没想到出了这么一个人啊!
秦国公现在只能认这是南宫煜拿换亲的事来污了秦家。别无他选!
南宫煜自然是不认的。
皇帝这边有了把柄,也有了开始查七王爷的一个开端,当下也斥责道:
“瑾之慎言,此事关重大,不管是谢夫人的名声,还是秦国公府的名声,都不能有损。”
毕竟,秦家手上还有半边边城的兵马啊。皇帝心中有数的,哪里为重,哪里为轻,心里是有数的。
南宫煜一副受了委屈却无法言说的表情,算是被皇上给压了下去,勉强行了个礼:
“臣知道了!”
外面的人不知道今天御书房的事是发生了什么事,但知道秦国公是脸色发白的从御书房踉跄着出来的,南宫煜是一脸悲伤的从御书房出来的。谢道儒却是异于平常的冷静,一脸别惹我的从御书房出来的。
南宫煜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先进了父亲的书房,看到一夜宿醉的父亲颓丧的坐在那里。他把御书房中的一些事,挑选着给父亲说了一下。然后言道:
“所以,这件事,你必须背下这个锅,就是你愤怒不过,一气之下骂了母亲,所以母亲才与你和离的。”
他以为南宫肃会气得拍桌子吵起来。
没想到南宫肃安安静静的看着他,然后轻轻言道:
“好。”
南宫煜有些意外,但没多想,还是又急着回后院去看看第一次真正当家的顾若曦。
顾若曦却是正忙着呢。
她是个有事就要办事的人。
在早上换了对牌后,她就让账房过来对账了。对府里的所有的金银进出和一些库房的物件进出,直接从二十年前,南宫家把管家权交给了诸氏管理时开始查对。
这可让账房们叫苦连天。
二十年的账册虽说还在。但积压得太多,有的地方还略有点长霉这些了。
最主要是,账房换了两三个了,有些东西查也不好查啊。
但少夫人很认真的一笔一笔的查,一个一个的对,每一个物件的去处,都要找出来。
顾若曦带着杨嬷嬷,清秋及已被杨嬷嬷教出来了的如月,再加上四个帐房和外院的周管家等人,一查查了一个上午了,终于清理了两年的帐册了。
而且查出来了经验了,这才知道该怎么查后面的了。
帐房也不是傻的,看出来了,少夫人是专门查诸侧夫人从帐房拿走的和从库房里拿走的钱财和东西。
这些账房中,也有两人是原来诸氏提上来的,也就是她的狗腿子。
原本看着侯夫人当家后,他们也歇了些心思,就想自己悄悄的做事,别太引起注意就是了。
而没想到侯夫人上位后,并没有把诸氏原来拉上来的一些人给换了,而是继续用着他们。
现在少夫人上位,也是用着他们,可是少夫人上位和侯夫人上位可就不一样了。
他们看看这侯府,哪一位侯爷会空着后院的?那肯定不可能。
说诸侧夫人还有两个长大了的孩子,说不定复起也是可能的,最主要老夫人不是侧夫人的姑母么?
于是,在这边协助查账时知道主要就是清理诸氏当家后的一些账和一些物资的来源时,这两位对看一眼,就长了点心眼儿。
一是该查的不查,二是把有些特别的东西记下来,回头好给诸侧夫人传个话。
他们的小心思顾若曦还没发现,毕竟这是第一天查看。
顾若曦也是第一天干这个事,虽说雄心勃勃,但还是有些手忙脚乱。
这两人就钻了这个空子,让顾若曦没发现他们做了点小手脚。
看到南宫煜回来了,顾若曦松了一口气一样,站起身来直接上前就挽着南宫煜的手有些撒娇的说道:
“瑾之,你可回来了。”
然后就叭叭的把今天清理的结果说了一下,其他的人看到女主人挽着男主人的胳膊,这么的亲密,自动的开始收拾东西,在清秋的带领下,都出去了。
南宫煜认真的听了顾若曦的话,笑着点点头道:
“不错,清理得很不错。东西找到落脚处就行。对了,你让杨嬷嬷给你讲一下之前府里的一些事,明天我们带着杨嬷嬷去京兆府。处理一下肖成他们的那个案子。”
“啊?肖成是谁?”
说实话,顾若曦真对这个事不了解。南宫煜再讲了一下情况。
顾若曦明白了,这个人虽说是个奴才,但很重要,牵扯着南宫家和诸家,而且沈大人这一审,还审出来了一些东西。
南宫煜之前对诸家也是想放一马的,所以把材料交给了刑部都没有催,被压下来了也就没再去问。
要不是后来诸家还鼓动南宫娇再想在南宫家找事,南宫煜也不会真的就给刑部的施压去。
现在刑部那边在查诸家的事。他们要是消极的话,南宫煜不时就丢点资料给刑部的人,只是谁消极,丢的就是谁的事。
所以,虽说有人来压,但刑部的这些人却是不敢不查。
因为他们不查诸家,南宫煜这里丢出来的东西就会丢到皇上面前去,到时他们连官位都不保了,还怎么能拿乔?
刑部的众人现在如打了鸡血一样,他们个个都在为这件事跑起来,今天把诸家的这个人请到刑部去喝茶,明天请那个人。
诸家老二诸怀仁在工部的,已经入狱了,老三诸怀真是从京兆府出来没几天,就又被抓到了刑部去,只说他还在刑部犟,在为有人来保他,结果被用了刑。
现在诸家的老大诸怀礼还在家,但被勒令了不能离京,可是那天他听说了侯爷去了慈灵寺,想办法也跟着去找了侯爷,回来就被刑部请去喝茶了。
只是看在他曾是刑部的一员的份上,他被优待了一些。
现在整个诸家,就只有老爷子工部诸侍郎还在家,连工部都不敢去,天天在家发脾气,骂南宫家,骂南宫肃。
但没办法,他们家被监视着,一家人连出门都会被人盘问是去做什么,
平时耀武扬威的诸三小姐现在是真的不敢出门了。
诸家外院内院,天天都是哭骂声,诸家的下人们每天过得心惊胆颤的。
诸家人连出去求救都没有法子了。诸侍郎更是惊恐之下连着两天高热,现在还昏迷不醒的,诸老夫人蒋氏没有办法,用了好些好东西,才让人给侯爷这边传了个信,只求着侯爷能帮着请个大夫进府来。
不管如何,诸侍郎的命保下来了的话,说不定诸家还有救。
信也确实传到了侯爷这里,但侯爷现在自顾不暇,因为侯夫人的走,他不只受舆论的指责,还有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心特别的难受。
此时,他才发现,这些年,他自己干了些什么事?
他明明很在意谢清柔的,现在一闭上眼,他就能想到当年揭开谢清柔的盖头的时候。
初到京城,初为新娘,就算再是才女,那一刻,她是有些惊慌的,有些喜悦的。
对,他确定,当时他第一眼看到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有惊慌,有喜悦的。
说明,当时谢清柔和自己一样,初见时,是对对方很满意的。
这是当然,就外形来说,南宫肃确实是一副好相貌。
谢清柔那时也是十分的娇美,京中第一次见到谢清柔的人,都曾有过惊艳的感觉,哪怕现在,她徐老半娘了,也是比好些姑娘还漂亮。
新婚后的那些日子的甜蜜,南宫肃一直以为自己忘记了,但没想到,现在回忆起来,一帧帧的画面,如昨天一样,十分的清晰。
原来,这一切,都刻进了自己的心底,只是自己一直一直的没有去翻开这些记忆。
南宫肃这两天天天都在醉酒中,他连门都没有出,准确的说,他连书房都没有出,醉了就睡了,醒了又喝。
儿子来和自己说过一些话,他并没有记得是说了什么,只是怔怔的看着儿子,然后点点头。
儿子说过一句,是为了他娘好。
只要是为了她好的事,他就点头就是了。
所以,诸家的事,就算是传话到了他这里又如何?
要不是诸家,要不是他们一个一个的姓诸的给他洗脑式的刻入一些东西,他怎么可能走得离谢清柔越来越远?
现在,他都想不起来,当初自己是为了什么而远离了谢清柔了?
是她劝自己要好好练兵?都不打仗了,还练兵做什么?
是她问自己是不是真的要纳妾?
当时…当时自己也不是那么真的要纳,只是想看看她对自己要纳妾会怎么想,自己就回了一个是字。
然后,她就转身回屋了。
想到这,南宫肃啪的一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