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村就在眼前,两人相视而笑 ,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山里人家的大门永远不上锁,两人轻轻打开有些泛白的木门,走进了院子。
一切是那样的熟悉而陌生。那张长条的石凳还在屋檐下,那里曾是两个人互相偎依看星星的地方,此时就像文慧的心一样 ,空荡荡地等待在那里。
也许这几年旅游的大力开发,宾馆丛生,梅村很少有游客在这里常驻了,透过玻璃,屋子还保持着原样,一切都没变化。
“哥,我能进去吗?”
“可以,来之前,我已经和房东打了招呼。”
两个人走进屋子,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床,床单还是当初文慧买的那个,床单上灿烂的牡丹花,依然是那样引人注目,文慧不由得一阵感叹。
“哥,你来过吗?”
“来过两次。”
小曦诚实地回答着文慧的问话。
“说说,两种不同的心境。”
小曦有些尴尬地说了句。
“还是别说了。”
“不行,这次就是埋葬我们的爱情来了,所以我们都要把它拿出来,一起埋葬。”
“包括你的好奇。”
“是,一切的一切,都在这里结束。”
“我怎么感觉都是我在说,一会儿你也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小曦有些抗议了。
“可以,但你得先满足我的好奇心,赶紧说说,两次来这里,都是什么契机。”
“第一次,是在生完我儿子后的第二天,我来到了这里。”
“埋葬爱情,看来,你比我早了很多。”
文慧苦笑了一下。
“文慧,为什么不傻一点好呢!”
小曦心疼地望向她,为被人一语道破而不好意思起来。
“傻点就没有痛苦了吗?”
“你说的对,埋葬爱情。当时还记得我那本日记吗?其实,那里面写的都是你,包括你的一颦一笑,原打算写满以后,把它交给你。”
文慧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我记得不止一次想偷偷看一眼,但你藏得太紧,真遗憾,一页都没看到。”
“现在想想,多亏没看到,那里面有欢乐,也有痛苦,看到以后,只能徒增伤心罢了。”
“你把它怎么了,如果不毁掉,真可以送给我,留作纪念。”
小曦摇摇头。
“我把它焚烧了,这本承载着我们爱的东西,也许真的到了被一种东西代替的时候了。”
文慧的眼泪此时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也许,不被人认可的爱情,本身就承载了太多的痛,只是,我们都被暂时的激情蒙蔽了双眼。”
“孩子的出生,让我知道了爸爸的含义,也是责任的开始。从护士手中接过孩子的一刹那,我知道,自己不能再任性了,我,不再是个体的存在。”
“于是,你心中的责任感陡然升起,代替了心中那份不允许的爱。”
看着小曦低下了头,文慧连忙安慰。
“哥,你做的对,这样才对得起父亲这个称呼。”
“也许,做了父亲,思想,行为真的不一样了。”
“说明你已经成熟了,不再是那个只为爱情买单的痴情男。”
“对不起,连我们最美的记忆都随着日记的焚烧而烟消云散了。”
此时的文慧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不禁有些迷惑,爱情,如果真的能埋葬,何至于人世间有那么多痴情男女。
“那第二次呢?不会是祭奠爱情来的吧!”
文慧感觉在听别人的故事,竟然听得津津有味。
“不是祭奠,是忏悔。”
文慧不由得愣在那里,这次,她不敢轻易下结论,因为前面已经高估了自己。
果然,小曦接下来的话,让她的心彻底放下,几乎一丝留恋都不复存在。
“第二次,是追着云珊来到这里,看着她痛彻心扉的样子,带着对她的忏悔,我跪在了她的面前。”
文慧她不敢想象,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
一个跪地不起的男人,跪在妻子的腿旁,求得妻子的原谅……
此时,她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还要追问第二次来梅村,这个回答,只能让自己更不堪。
“哥,别说了,现在我只有羞愧,你的忏悔更说明我们做错了。”
“不,你没有错,都是我的错。”
文慧苦笑了一下。
“哥,你的回答其实正是我内心不愿承认的答案。我想见云珊一面,向她当面忏悔。”
小曦有些慌了,他没想到文慧竟有这样的反应,不停地说道:
“文慧,不必和云珊忏悔,你本身没有错。”
“每个人都要为她做过的事负责,曾经,我也参与在内,为何这般心安而去,是因为在这之前,我依然迷失自己。”
“如果我说的话有不妥之处,希望你谅解。”
小曦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此刻的懊悔。
“哥,你不必自责,倒是你让我重新审视了这份感情,原来只是从自己的角度来谈爱,并没有考虑他人,想想以前,我们真的很自私。”
文慧声音中已带沙哑,情绪明显很激动。
“当你说云珊第二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突然发生了角色转换,那种心痛的感觉无法形容,天啊!我们都做了什么?”
文慧看着眼前已经不爱自己的男人,句句透着对妻子的愧疚,突然感到自己真可悲。
曾为他们离婚而偷偷惊喜,还想大言不惭地回来与他重温旧梦,这是多么可耻的行为。
“文慧,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吧!”
小曦打断了文慧的思绪,他后悔自己的有问必答,结果让文慧更痛苦。
“哥,你先走好吗?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见文慧执意不走,小曦只好无奈地先回了杨平镇,他知道,善良的文慧一定要经过这一关。
忏悔,否则,她永远不会放下。
听到小曦轻轻把门掩上的一瞬间,文慧的眼泪簌簌流下。
这里曾经美好的一切,是那样充满了厌恶,她天真的以为在这里,可以了断与小曦哥的情缘,然后潇洒离去。
所谓的埋葬爱情,其实是心里的私心在作怪,她来这里,难道没有想挽留的想法吗?
忽视了自己的罪孽,把这些统统归为爱情,真的可恶。
小曦的忏悔狠狠击中了文慧的内心,让她重新清醒过来。
云珊,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