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万恶之源死早了,真的让我很不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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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那秦家大小姐生来就有些病弱,堰儿此次也是以冲喜之名才能嫁过去的,但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
是谁在说话?
怎么好像是我那早已死去多年的亲爹和亲娘?
眼前的迷雾缓缓散开,前一秒才刚被逆子顾廷烨气死的顾堰开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他的老爹语重心长地拉着他的手,轻声细语地嗡嗡叫着,而他记忆里那个本该温柔体贴的老娘却老神神在在地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喝茶,好似半点不关心这里发生了什么。
“你爹我不擅生养,只可怜带累你的名声,致使堰儿这般年纪了也没人愿意上门求娶。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人家,你可千万不能犯傻,早早嫁过去,争取怀上孩子,可千万得生下嫡长女才是啊!”
……什么玩意儿?
谁嫁谁?
谁要生孩子!?
懵逼到了极点的顾堰开刚要开口询问,忽然感觉到太阳穴一阵刺痛,紧接着就是一大段在他看来简直是荒唐至极的人生经历迅速涌入脑海,直接把他的三观炸成了粉碎。
如今这方世界同样也是大宋,只不过,与他记忆中的风流雅致大宋朝不一样,这个世界,是以女子为尊的!
上至天潢贵胄,下至平民百姓,当家做主的,皆是女子。
反倒是他这般七尺男儿,偏要被困缚在深深庭院,学习针缁点茶、琴棋书画,未来还得嫁入旁门,为主母操持家业、育女生儿。
这简直是……简直就是、可笑至极!!!
在男权社会高高在上地舒适生活了数十年的顾堰开哪里能接受得了这样的世界巨变,待理清楚脑海中纷乱庞杂的记忆之后,顿时就被气得涨红了脸。
要知道,顾堰开的一生不可谓不顺风顺水,唯一能被他看做是人生坎坷的地方,也就是当年家中没有钱财,还不起朝廷欠款,因此不得不休妻另娶,致使心爱的大秦氏早早抑郁而亡。
当然,虽然为了家族的生死危机,他不得不以世家贵公子的身份,纡尊降贵地娶了一介商人之女,这事亦被其视为一生的耻辱。
但,也同样也不妨碍顾堰开一边在嘴上说着多么多么爱大秦氏,一边毫不客气地睡了白氏,并且在其怀孕生子后,再冷眼旁观,将白氏冷落折磨至死。
而这,就是他顾堰开爱一个人的方式啊!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此前他再怎么对大秦氏之死充满遗憾,再怎么对白氏看不顺眼,总得来说,只要还身在封建男权的社会里,他顾堰开就是一个妥妥的受益人。
哪知道一朝身死,却偏偏来到了这么个阴阳颠倒,全然没了礼法的古怪世界!
他是深爱大秦氏没错,但这也不代表他就愿意亲自下嫁到秦家去吧?!
若果真从了,那他这份高贵无比的男儿尊严,又该落在何地啊!
所以,不肯认命的顾堰开理所当然地拒绝了要嫁到秦家去的事情,一哭二闹三上吊,气得老爹成天哭天抹泪,老娘更是摇头叹息,直说这个男孩儿没有用处,这般年纪了,居然连嫁都嫁不出去。
顾堰开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他坚信,自己之所以会重生到这样一个荒唐的世界中来,必然就是带着某份使命的。
说不定就是老天爷想要借他之手来拨乱反正呢?
因此,自信心十分膨胀的顾堰开施施然地就打算出门考科举去。
在他看来,就算这个世界是女人当,可在他固有的观念里,女人依然都是些头发长、见识短的生物,素日里只懂得些情情爱爱的争宠功夫。
又哪里读得通经史子集、哪里看得懂朝堂政要呢?
所以,只要他有了功名,自然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在朝堂之中一鸣惊人,继而平步青云、独占鳌头了!
至于功名,那更是不需要担心的事情,他还真不信自己会输给一群女子,她们除了会看账本,也没多大的能耐了。
顶天了就是会待在后宅写写画画,用以取悦男人。
只可惜啊,顾堰开此人想得挺美,奈何他直接卡在了第一步——出门。
他拼了命地拒绝了秦家的提亲,这让他老娘气得不轻,见怎么劝都不管用后,就将其关在了家里,只勒令他整日穿针引线,什么时候能绣完一整本金刚经了,才肯放他出去。
没办法的顾堰开只好耐着性子,眯起双眼拿了几日针,可他这笨手笨脚的,经文还没绣出来几个呢,十根手指头就直接被扎穿了。
这可把当惯了大老爷的顾堰开气得不轻,他当即扔下了手中的针线,眼珠子一转,想了个办法把人支走,当夜就包袱款款,翻墙逃家了。
此世的人哪里想到居然还会有如此叛逆的大家闺俊呢?
自然也就没有防备之心,轻易就叫满肚子都是火气的顾堰开给逃了出去。
逃家的顾堰开心中想着:绝不能负了我这一身的好才华,待到孩儿高中状元,再来澄清玉宇,诛尽邪祟,还天下一个太平!
他想得多好啊,只可惜刚出门没两日,就早早被人贩子给盯上了。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顾堰开成功地被一群人贩子给套了麻袋。
这还不算完,顾堰开毕竟是在深闺里养出来的,细皮嫩肉的,模样又生得好看。
所以,还没等找到下家卖出去呢,他就被人贩子们开了荤。
顾堰开对此起初并不以为意,顶多嫌弃这群乡野女子粗犷肮脏罢了,直到,他亲眼看到自己的肚子大了起来。
人贩子们胆子大,睡他睡得十分理直气壮。
问就是——“你见过哪个正经男人不好好待在家里,大半夜翻墙出来的?”
“而且他还穿得这样好看,不就是故意出门勾\/\/引女人的吗?”
“真是个荡夫,他要是不乐意,早就拼死反抗了,失了贞洁也不自戕,摆明了就是自己爽了。”
……此种话语窸窸窣窣地钻入顾堰开的耳中,他捧着肚子,直到这时,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异想天开。
不知道被转手过几次,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被糟蹋过了多少次,等到顾堰开终于被人从罪\/犯\/窝\/点中解救出来时,他连孩子都已经生过了。
他还记得自己从暗室中被带出来的那一日,他所看到的第一眼,就是在红红的日头下,一身朱紫官服、头戴獬豸冠、骑在高头大马上、气宇轩昂的小秦氏。
她再不似顾堰开记忆中的那般温柔贤惠,反而眉眼含锋,被旁人称作国之栋梁。
也正是这位秦大人,亲自带兵来围剿了这个脏毒的拐子窝。
顾堰开跪在地上,抬起头深深地望着小秦氏,心中的情绪激荡不已,嘴唇哆嗦着,似乎要呼喊些什么,可是最终,他也还是没能将“夫人”这两个字说出口。
他没有那个脸。
失魂落魄的顾堰开最后拿着官府给的银两,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汴京城里。
他好像要回到顾家,他温暖的小窝里。
可是,老天就连这样的、小小的愿望也不愿意满足他!
爹娘压根就不想认他,一句——“我家大郎年前就已经因为一场急症去世了,汴京城上下谁人不知,你这昏了头的乞儿,可别来辱没了我顾家的门风!”——接着就让门房毫不留情地将他打了出来。
是啊,他叛逆逃家,还失了贞洁,为这世道礼法所不容。若是不“死”,只会带累了顾家其他还待字闺中的男孩儿。
……都是他的错。
无家可归的顾堰开抹了抹眼泪,在街上有如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段时间后,忽然就消失了踪影。
只不过,后来听说,五柳巷的南风馆里好似新来了一个小倌儿,模样生得俊俏风流,在床上也玩得花,很是受人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