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怕我们是坏人？”见他应得这么干脆，唐道长忍不住问道。
林向南摇摇头：“我相信君小姐是好人，你们跟她是朋友，那你们也是好人，而且，我也想出去看看。”
若是奶奶还没去世，他可能会犹豫，会拒绝。
但现在奶奶已经死了，他一个人再待在林川县也没什么意思，徒增伤心罢了。
与其说他是为了再见他奶奶一面才答应当元敬的徒弟，不如说他是为了给自己找个理由离开这个伤心地。
“明天就是你奶奶的头七，按照规矩，她会回来见亲人最后一面，你的阴阳眼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处便是不用我们帮忙，你也能见到你奶奶；坏处便是，一旦被鬼差发现你有阴阳眼，你以后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滇南地界鬼差数量本就少，一旦林向南的天生阴阳眼暴露，君辞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相信，那些鬼差们会强迫他走无常为他们打工。
走无常在现在这个时代来说不是多稀罕的事，稍微体质特殊的人都会被地府找上，然后在晚上让他们灵魂出窍，帮助地府做事。
地府虽然也给予这些活人报酬，也承诺他们死后可以继续在地府当一个完全的公务员，但魂魄频繁离体，只会让身体和灵魂的契合度越来越低，最终导致的，便是早死的命运。
玄门内部有一个完整的生无常名单，君辞虽然没见过，但也听元道长偶尔感叹一句，名单上的人寿命时限越来越短了。
这是地府极度缺人高负荷压榨这些生无常导致的。
或许阎王本人没有压榨他们的想法，但负责执行的鬼差可不会这么想，他们巴不得这些生无常越早死越好，这样他们就多了一个长期帮手。
地府是有生死簿，但这些生无常，显然不在生死簿的范围之内。
一旦走上了生无常的道路，生死簿上的名字就会直接消失，明天和意外，变数就多了。
林向南定定地看着她：“你能保护我。”
君辞：“……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你到底对我哪儿来的自信。”
林向南的眼神扫过陌裳，表达的意思很清楚，拥有一只厉鬼追随的人，实力肯定很强。
君辞：“……”
“好吧，明天晚上，我帮你给鬼差求求情，让你跟你奶奶多说几句话。”
反正她手里的金元宝多得是。
林向南的眼睛里露出亮光：“谢谢。”
他转身又朝元敬鞠了一躬，恭敬道：“师父。”
“咳咳，嗯。”元敬端着架子，实则心里乐开了花。
他从年轻的时候就一直在为自己物色徒弟，但就是怎么都不满意，每每看到唐道长莫道长他们周围一群徒弟嘘寒问暖，元道长就特别羡慕。
没想到这次滇南省之行，倒叫他觅得了一位满意的。
想到此，他只觉得不虚此行。
天生阴阳眼啊，只要好好教导，将来又是一位玄门的顶梁柱。
元敬得意地朝唐道长挤眉弄眼，把唐道长看得眼角直抽抽。
元敬这老货，回去指不定怎么炫耀。
两人几十年的友情岌岌可危。
第二天，天刚刚擦黑，林向南就把自家的大门敞开，时不时地站在门外张望。
君辞坐在院子里拿着一把蒲扇扇蚊子：“不会这么早，过来坐下，慢慢等。”
再怎么样，也得十点以后。
林向南心里装着事，坐着也神思不属，元敬见状直接拿出一本蓝皮线装书递给他。
“这是我玄门入门的心法，你今晚把它全部背下来。”
君辞：“……”
这书少说也有一百页，今晚全部背下来？可能有点悬。
虽说是玄门的入门心法，但里面的文字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过于晦涩，更何况生僻字较多，对于只念完初中的林向南来说，着实有些困难。
今晚能把心法读通顺就不错了。
没想到这师徒俩不愧是师徒俩，一个敢说，一个敢做。
林向南拿着书没有丝毫异议：“是，师父。”
君辞：“……”
唐道长在一旁隐晦提醒：“元道长啊，切忌揠苗助长。”
元敬笑眯眯回敬：“没办法，这都是天赋。”
唐道长一噎，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
一旦沉下心来读书，林向南脸上的焦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虽然第一遍读起来磕磕绊绊，但他遇到不会的就问元敬，极其上进好学，等到了第二遍的时候，他已然能通顺地读完整个心法了。
唐道长目瞪口呆，难道这真的是天赋？
想到自己的几个徒弟当初学入门心法都学了整整一个月，唐道长忽然觉得心窝子有些疼。
元道长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随便捡个徒弟都能捡到一个天才。
十一点过，君辞正靠在摇椅上昏昏欲睡，忽然一阵冷风袭来，她‘唰’地睁开眼，轻声道：“来了。”
同一时刻，闭目养神的元道长和唐道长、低声读入门心法的林向南猛地看向门口。
先是一声铁链拖曳的声音响起，随后是一股阴风吹来，门口忽然多出了两个人。
一个穿着寿衣的老妇人，还有一名鬼差。
老妇人的脚上绑着铁链，链子的另一头在鬼差手里拿着，林向南看到后神态彻底失控。
“奶奶！”他大叫着扑过去。
奶奶露出一个慈祥的笑意：“诶。”
“鬼差大哥，又见面了。”君辞笑眯眯地打招呼。
这名鬼差，刚好就是之前他们在森林里遇到的那位。
鬼差见是君辞，冷厉的脸彻底柔和下来：“君大师。”
君辞烧了整整二十个金元宝给他，这才说道：“那个男孩是元道长的徒弟，从小父母双亡，靠奶奶把他拉扯大，祖孙俩感情非常深厚，劳烦大哥在底下帮衬着点。”
鬼差捧着金元宝笑得见牙不见眼：“好说，好说。”
他也看出来了林向南身上的异常之处，只不过君辞先烧了金元宝堵了他的嘴，林向南背后又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道长做师父，鬼差便装作没看到。
反正他已经忽悠了前几天带下去的那几只鬼在他们滇南这边帮忙，眼前这个便算了吧，就当是给君辞一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