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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相聚被突然传来的玻璃碎裂声打破,诸伏景光刚拧开门锁推开一条缝,只听见鹤川悠夏一声怒喝。

“回去!”

开了一条缝的门再次被合上,他冲着身后的两人摇头,比了噤声的手势。

休息室隔音一般,但此时他却听不到一点动静,内心焦急万分,强忍住推门而出的欲望等待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依然静悄悄,诸伏景光试探性打开一点门,没听到鹤川悠夏制止的声音,朝直接推开了门。

吧台上摆放的水晶招财猫被打碎,鹤川悠夏捂着脸蹲在地上。

“悠夏,你还好吗?”诸伏景光蹲在女孩旁边,手刚放在她肩膀上,感受到掌下的人在颤抖,直接将人圈在怀里,“哪受伤了?”

松田阵平跟萩原研二面色凝重,一个看了招财猫的碎片,一个在落地窗上看到了弹孔。

“是枪击,我们去周围调监控,诸伏你陪着鹤川。”

无缘无故发生了枪击案,这件事绝对不可能那么简单过去。

“别去。”

鹤川悠夏沙哑的声音响起,她移开手,脸侧一道五公分长的伤口还在渗血。

“你受伤了。”诸伏景光看清后瞳孔一缩,“我去拿医药箱,你别动它。”

松田阵平眉头紧锁:“他应该还没有走远,现在调监控出警来得及。”

“是组织的人。”她将额前凌乱的头发稍微整理一下,“你们不想死就别追下去。”

血珠顺着脸伤口流下,随便伸手一蹭,直接晕了一大片。

诸伏景光将人扶起;“休息室有医药箱,我们回休息室。”

回到休息室,诸伏景光快速找出医药箱,萩原研二一脸心疼的站在旁边,想伸手去看看她的伤口,但又不知道怎么下手。

“怎么就打脸呢,女孩子脸上留疤了会伤心的,等把人抓到一定要好好收拾。”

没有女孩子真的不在意自己的脸,鹤川悠夏也一样,从这个出血量和长度,萩原研二跟松田阵平看一眼就知道要留疤的程度。

一大块纱布撒上止血药毫不犹豫摁了上去,看得几个大男人都皱起了眉头。

“去医院,该怎么样怎么样,别瞎折腾。”松田阵平见到这么粗糙的手法直接受不住了,平常四肢身体粗糙一点就不说啥了,好歹有衣服挡着,但现在的情况是脸。

“不能去。”

听到去医院三个字,鹤川悠夏直接激动起来:“我并不能去医院。”

“你到底在怕些什么?”松田阵平有些不理解,“你上次都那样了还死撑着不去医院,要不是我跟hagi刚好在那边聚会,我恰好出来透气,我都怀疑那天晚上你就会死巷子里!”

当时鹤川悠夏虚弱惨白的样子,连起身都成问题,他毫不怀疑自己要是晚来一点,见到的就是尸体而不是一个半死不活的家伙。

“会留下记录的。”鹤川悠夏惨淡一笑,“我不希望自己前脚刚进医院,后脚就因为意外死在这里。”

哪里都有可能有组织人员存在,之前的事情可以说给她留下了阴影,她没办法再将自己完全暴露在那种留下记录的场合,尤其是医院,到时候她的血型和身体数据都可能会被利用,她太清楚情报的威力。

很快脸上的纱布透出红色,诸伏景光赶忙拿起另一块纱布洒上厚厚的止血粉递了过去。

“摁紧,别松手。”

鹤川悠夏的身体不止出过一次问题,诸伏景光有想过把人带去公安那边做个详细检查,但小孩很抗拒,本想偷偷收集血样拿去检查,但这孩子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替换的纱布她都要亲自销毁,少一块都要出来找,留下的血渍她也是亲自处理。

无从下手,简直太谨慎了。

想到这,诸伏景光抬头:“松田,你去拿瓶牛奶过来,加热一下,她不喝凉的。”

说着一个眼神示意,松田阵平秒懂。

“不放糖是吧。”给幼驯染一个眼神。

萩原研二秒懂,立马说道:“你赶紧出去吧小阵平,别等会儿把孩子吓哭了,到时候你哄不好别来找hagi帮忙。”

“嘁。”松田阵平瞪了萩原研二一眼。

休息室大门打开合上,鹤川悠夏根本顾不上去管其他事情,右脸麻木的疼痛时不时拉扯着她的神经,整个人思绪都不在这里。

‘天大地大,你真的认为你能逃出去吗?’女人苍白的脸上带着嘲讽,身上穿着实验服,露出的四肢纤细,一看就是长期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挣扎期间胳膊露出大片抽血留下的青紫。

‘你也是棋子,棋子棋子迟早沦为弃子,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不懂吗?你以为你成为他们的帮凶就万事大吉,你错了。’女人扯出难看的笑容,眼中的绝望直击灵魂,‘大家都是迟早的事情,逃不掉的。’

‘除了棋子,我还有别的路可选吗?’鹤川悠夏抬眼,那双蓝灰色的眼睛没有一丝情绪,‘迟早不也有早晚吗?你认命不代表我会认命。’

‘你以为没有人跟你一样吗!’女人瞪大眼睛趴在玻璃上死死盯着鹤川悠夏,‘告诉你,不认命的人多了,你回头看看,看看黑板上那些数据,他们都是那些不认命的人!’

‘他们也没逃出去,甚至死得更惨!哈哈哈!’

女人突然发出笑声,癫狂的拍着玻璃,那双眼睛转瞬充满血丝。

‘他们也没逃出去!’

又突然停止笑容,继续趴在玻璃上看着她:‘所以你也一样。’

‘你不认命你又能怎么办?’女人后退几步,她双手摊开对着鹤川悠夏转了一圈,又抓了抓自己枯燥的头发,摸着没什么肉感的脸,‘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再想想我之前的样子,我会一辈子待在这里,出不去的。’

鹤川悠夏怎么可能会忘记女人之前的样子,她们在同一个孤儿院长大,都是十五岁突然被带走,直到三年后组织里短暂的相聚,她十八岁那年,代号阿玛格纳的成员突然被剔除,之后失踪。

紧接着实验室里多了个代号534的实验体。

‘逃不掉的鹤川,我们都会死的。’阿玛格纳挤出个难看的笑容,‘实验体的死亡,无解。’

这句话就像信号,一群穿着防护服的人突然进来,他们无视了站在玻璃前的鹤川悠夏,直接打开了大门要将里面的阿玛格纳带走。

‘你们要带我去哪?我不去!’阿玛格纳惊恐的看着靠近自己的人,将手头能扔的东西全部扔了过去,试图阻止他们靠近。

长期营养不良让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出手的挣扎软绵绵,几下就被抓住了头发拖了过来。

‘救我,救我鹤川!别让他们带我走!’无光的褐色眼睛在看到鹤川悠夏时迸发出光彩,就像看到了自己的救星,‘快救我!’

鹤川悠夏一把拽住一个实验员的手臂:‘你们什么意思?你们要带她去哪?’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男人沉闷的声音透过口罩重重砸在鹤川悠夏身上,‘管好你自己,麦卡伦。’

阿玛格纳本就知道自己的求救是徒劳,在听到男人的话语时笑出了声。

‘我就知道,就知道!’

最后认命了,任由这帮人把自己拖走,转头看到还想阻止的鹤川悠夏。

‘没用,没用的,我们都一样!’

‘逃到哪里都会被找到……’

鹤川悠夏抬脚去追,却被拦在了实验室大门之外,守卫将她紧紧摁在地上,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被拖进了象征死亡的地方。

【是的,这里出了点意外,麦卡伦跑进来了……我知道了……】

颈后一痛,她的意识陷入黑暗。

【实验继续。】

不知道是不是上面对她的惩罚,之后的每一场实验展示都会有她的名字,她不愿意去,之后就是不见太阳的禁闭室,没有食物和水,每天只有一瓶维系生命的营养液,她的挣扎就如同笑话一般,她也知道不听话的后果就是处决。

可她觉得与其看那些熟悉面孔死在眼前,还不如这么死在这里算了,直到已经叛离朗姆的科瑞诗再次出现。

‘去吧,逃不掉的。’

什么是逃掉什么是逃不掉?最后不还是个死。

‘还不明白吗?’科瑞诗蹲下身子,将营养剂递了过去,‘你这么僵持下去毫无意义,只会让自己死得更惨。’

‘难道我就要乖乖听话当条狗吗?’

带着恨意的眼神看向科瑞诗,声音有气无力。

‘你也早就知道对不对?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看我挣扎的样子很好玩吗?’

科瑞诗收回手:‘所以呢?我告诉你又能怎样?你能逃出去,还是能救人?’

‘你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了,看清楚现在的情况了吗?你的弱小注定你的挣扎毫无用处。’

他站起身俯视着这个人站起来都费劲的一团。

‘都到现在了,你甘心放弃吗?’

‘朗姆有了更满意的下属,他会借着这次事情把你踢出去,不想被朗姆当垃圾一样扔出去,你爬也要从这里爬出去。’

‘只有活着出去,不管最后什么结局,站到最高处,你才能做到想做的事情。’

科瑞诗静静看着自己亲自教出来的孩子,他想知道鹤川悠夏究竟会一蹶不振,还是会在明知死局无解的情况下站起身痛快的迎接。

如果是前者,就当他看错了人,如果是后者,他会尽全力拉她一把。

‘我不认。’鹤川悠夏垂着头,轻笑出声。

她伸出手去拿近在咫尺的营养液,紧紧攥住冰凉的瓶身,就像抓住了自己的命运。

‘就算是死,死前我也要把他们搅和的天翻地覆。’

实验体怎样,代号成员又怎样,棋子弃子又能怎样?最后不还是死路一条!区别就是死在自己人和其他人手里而已。

之后的事情就如科瑞诗所说的那样,她被朗姆如同垃圾一样踢出了小组,再被送到琴酒手下。

直到记忆全部清晰,她就是鹤川悠夏,也是组织的麦卡伦。

她不会再忘记展示台上的任何人,也不会忘记那一间间实验室里双目无神地实验体,也许在未来她失去价值的那刻,她也会成为这其中的一员。

鹤川悠夏摸向后颈,每一个注定成为实验体的人在后颈都会有一枚芯片。

她有,科瑞诗也有。

就像阿玛格纳说得那样,他们的挣扎不过是死缓,从他们被带进组织开始,死神的镰刀就已经举在头顶,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加速自己的死亡。

既然逃不掉,那就把这里搅合的天翻地覆,死局无解?那就大家一起死!

鹤川悠夏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摁伤口的手力气加重,甚至到要将手掐进肉里。

“鹤川,回神!”

男人中气十足的声音让鹤川悠夏灵魂一颤,她猛吸一口气有些呆愣的看向诸伏景光,被抓住的右手还紧紧攥着纱布。

“松手,别摁了。”诸伏景光刚才只见鹤川悠夏突然收紧力道,纱布瞬间殷红一片,吓得他一把拽开,结果鹤川悠夏人还没回神。

“你再摁下去就真要留疤了。”萩原研二不着痕迹与诸伏景光对视一眼,“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他刚才在鹤川悠夏对面,很清楚看到她的眼神从涣散突然迸发出恨意,但看诸伏景光也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在想,他们真的很想让我死吧。”鹤川悠夏扯起嘴角,“我活着还真是碍着眼了。”

今天的事情不过是给她的下马威,她的招财猫倒是替她挡了一劫。

松田阵平推门进来,捏着瓶热牛奶:“连个热水都没有,现烧的热水加热的。”

“微波炉是个好东西啊小阵平。”萩原研二无奈。

“你懂什么!这才是原汁原味!”松田阵平将温热的牛奶递了过去,“给,你喜欢的奶瓶。”

诸伏景光将药粉洒在纱布上,对着鹤川悠夏脸侧的伤口快速贴了上去,在萩原研二的帮忙下贴上医用绷带。

“最近忌口,算了,反正店也要换玻璃,你最近去波洛吃吧,我给zero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