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了一个多月的天,迎来第一场雨。
细雨蒙蒙打在脸上,密密麻麻,带着点疼。
雨不大,但站在雨里时间久,不可避免湿了衣服。
黏在身上,就像多了一层皱巴巴的皮肤,冷且不透气,压得呼吸都急了两分。
可没有人叫苦,也没有人叫累。
他们打着灯沿着江边,一寸一寸找,生怕错过一点,哪怕是一片衣服碎片。
“老大。”罗莉的眼睛已经高高肿起,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她吸鼻子,试图咽回哭音,“编号14排查完,没有发现踪迹。”
范世谙抬笔,快速勾上这个号码。
纸上密密麻麻都是被勾起来的数字,只剩零星几个数字还保持干净。
他一个个对照,仔细确认后,“32号还没人搜索,我跟你一起。”
“老大。”罗莉拉住范世谙的胳膊,“交给我们,你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就是铁打的也挨不住。”
“没事。”范世谙拔开她的手,随手拿了个手电筒冲进雨幕里,“快点,天黑了。”
没走出两步,头晕目眩,站在原地晃了晃,晕眩的感觉更加明显。
他尽力睁开眼,眼皮如千斤重般,怎么也睁不开。
终于眼前全黑,倒地,水花四溅。
“老大...”声音悠远。
......
“老大,车往城外开,东出城方向。”罗莉坐在移动监控车上,一眨不眨盯那辆出现在不同监控里的面包车。
汪淼被掳走,只过了10分钟。
各部门就到达各自岗位,整个Y市局高速运转,只为了把汪淼带回来。
“好。”范世谙松口气,“继续追踪,现在我朝那个方向去。”
只要车没出城,主场就是他们的。
汪淼不会坐以待毙,说不定没等到他们,他就已经脱身。
范世谙心中大定,信心满满朝罗莉提供的路径追
那辆面包车,一直往城东郊区开,那一片是高新区,路上布满摄像头。
它从没有脱离摄像头监控。
这是好事,至少对警方而言是的。
给他们提供了明确方向。
那条路也非常适合围攻。
当十几辆警车,将面包车团团围住。
不用警察喊话,车里的人乖乖下车。
敞开的面包车里,除了司机,哪还有第二个人。
甚至连第二个人的头发都看不见。
“调虎离山。”范世谙恼怒地捶打面包车。
小跑两步,揪着司机的领子,提起来,愤怒道,“人呢?你们把人带哪里去了?”
“警官,我就是个拉货的,你说什么,我不知道啊。”司机被他暴躁的表情唬一跳,连连摆手,“有人下单,让我从市区一直往城东郊区开。”
“其它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老大,车牌和行驶证、驾驶证都对的上。”史泰调出局里发来的信息,“他是这辆车的正主。”
也就是说,有一辆套牌车,绑走了汪淼。并混淆视听,从监控里脱身,引诱警察追,以此拖延时间。
“罗莉。”范世谙拨开手机,按下对讲机,“重新看当时那条街的视频,一帧一帧翻,任何细节都不要错过。”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对讲机响时,范世谙几乎跳起来,他紧盯按键,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老大。”声波那头的声音有些干涩,“车找到了。”
“在哪里?”
“掉进江里,正在打捞。”
范世谙觉得呼吸一窒,几乎是抖着声音问,“人没事吧?”
对讲机那头的声音,有些哽咽,呼吸变得急促。
“我问你,人活着吗?”这一声,范世谙几乎是吼出来的。
“打捞出一具嫌疑人尸体,搜索工作正在进行...”
范世谙脑袋嗡嗡,对讲机里在说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见。
也不知道是怎么到达落水地点的。
面包车当着他的面被打捞起来。
挂在吊钩上,往下淌水。
水正好滴在旁边搭起的帐篷里。
里面躺着打捞出来的尸体。
范世谙撩开帘门往里看,两具尸体,脸色青白,都不是汪淼。
他小跑两步到江边,看蛙人潜上潜下搜索。
第一时间赶赴现场的徐明明,站在他身边,“放心,人肯定活着。”
“那两具尸体,都是从车里拖出来的。”
他尽量用最轻松的语气说话,“如果汪淼在里面,那也成尸体了。”
话落,徐明明拍了自己一嘴巴,“我的意思是,既然他不在里面,肯定已经脱身。”
“说不定,已经在哪个地方,想办法联系我们。”
范世谙点头,算是表示听见了。
他目光沉静,仍是盯着江面。
这一搜索,就是两小时。
5个蛙人,从面包车落水点为圆心,往外展开2公里搜索,没有一丝收获。
再搜索已经没有意义。
人活着,也该打电话报平安。
这可是汪淼,头脑出众,在任何困境下,都能想出办法的汪淼。
“找啊,你们怎么不找了?”
范世谙揪住其中一个蛙人的皮肤衣,“肯定你们没找仔细。”
“范队。”那个蛙人,跟范世谙合作多年,面对他的愤怒,轻轻拍他手,“你真的希望我们在水下找到吗?”
范世谙松开手,站在原地不语。
两个小时,再怎么会憋气,也死的透透的了。
还有什么办法?还能怎么找?
他现在脑袋跟浆糊一样,怎么都理不清头绪。
当时为什么预判错了?为什么要被越野车吸引目光?
如果他一直在汪淼身边保护,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他的悲伤,无声,却迅速在江边蔓延。
徐明明看不过眼,推他一把,“这么快就下定论了,汪淼伤了某处走不动,正等着你去救。”
这句话,犹如一道光,击碎浆糊,范世谙眼神重拾清明,“这条江,从这开始往下游走,划分区域,一点点搜。”
他顿了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搜就是两天,没找到一片衣角。也没像想象的一样,汪淼在哪个角落苏醒,打电话报平安。
“还搜吗?再下去就是入海口,他如果被冲出去,几乎没有可能生还。”
“不搜了。”躺在病床上的范世谙坐起,“让人都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