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闹剧,顾如瓷轻轻扶额,挥袖间将月琼倒栽葱一般拔出来,“如今师弟也浇了水,二人便都冷静些,静待开花便是。”
看着面前两个沾着湿气的少年,她终是将笑意从嘴角溢了出来,再一道灵诀将两人清理干净,原地烘干。
发梢干透,少年人的头发带着些许毛糙,发尾之间细软头发被烘的微卷起来,两人看着脑袋幻视两个小狮子。
沈萱萱闻言也歇了气恼,有些乖巧抱礼道:“是…大师姐…”
反正她本就是想要讨要个道理,如今都报复回来了,也就不大在意了。
至于四师兄这副德行,她都习惯了,纯是欠的,被揍一顿之后,便能消停一阵。
消停不了太久,又会固态萌发。
她垂在身侧的双手轻轻捏紧拳头,到时候再狠狠揍上一顿便好,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早都悟透了。
月琼也立马得了便宜就卖乖,给了阳光便灿烂,“大师姐,我保证开花!”
顾如瓷淡淡的笑意看过去,莫要到时候被揍的屁股开花就是他运气好了。
看着月琼眉宇间,指尖轻点,随后轻摇了摇头。
“师弟自己多注意便是。”她提醒一句,多的不再说多,如若不是什么严重的大事,那么吃点亏也好做个教训。
月琼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大师姐算无遗策他可是自小领教的,她这话不是明摆着暗示自己接下来会倒霉吗?
“师姐…我会怎么样吗?”他端正态度,立马恭敬起来。
“没怎样…”顾如瓷有意将话说一半,故意轻拉长之后,抿唇闭上了嘴,转身离去。
“师姐!你去哪?”月琼原地挥手,想要知道到底会怎样,怎么话说一半就不说了……
而顾如瓷在离开之后不久,才露出腹黑一笑,眼眸弯成明月,运势倒是平平,没有什么危险,只是教他尝尝像自己一般提心吊胆的日子。
这般将担忧换成修炼动力,好好修炼。
当然,最主要还是为了皮一下。
沈萱萱看着面前好似天塌下来的月琼,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将他拍进地里三寸,“唉师兄,自求多福吧…”
月琼闻言更是感觉天塌了双眸疑惑中带着微颤,什么就自求多福了?他干了啥了?
大师姐的意思肯定是自己会倒霉,是会被揍还是别的什么小劫数?
五指捏紧自己手中剑,不行…得赶紧修炼,万一出现什么事情,多一分战力亦多一分保障。
他拔剑出鞘,就开始在演武场内舞起来。
只要自己不离开玉浮山,安安稳稳练剑,那么就算倒霉了点,瘟神也没办法怎么黏上自己。
他打定主意,心态渐渐调整好,将手中一套春秋十三式耍得虎虎生风,剑气如虹。
沈萱萱没了顶头水缸,目光扫视周围,最后搬起一块假山装饰,扛在肩头准备去绕山跑圈。
她的锻体搬血诀到了第二层巅峰,很快就要突破第三层,力量再度翻上一倍,三层巅峰甚至可徒手捏碎石块。
要知道即便可以扛起数千斤假山,也只能说明抗重能力强,大概率捏不碎重质的石头,只有力道远超搬石力道,才有可能将石头捏碎开。
而捏成粉,则又是另一道难关。
两人各自练各自的,达成微妙平衡。
直到拖曳着长尾的升卿缓缓爬上屋檐,在演武场的屋脊上趴着吐纳,三人形成独特的互不干扰磁场。
演武场一室之隔的房间,便是他们自小教习课程的大师姐小课堂,符清习惯的坐在堂内翻阅秘籍,沉浸在独属于自己的修仙科研之中。
书页翻开,响起纸张摩擦声,轻轻一掀,窗外的日月便跟着翻动,当新的一章来到不知第几本秘籍之后……
藏锋于内的少年们,终于开始崭露头角。
百年一届,五宗大比盛况,从前跟随着他们千鸿尊者而逐渐萎靡的玉浮山名气,再一次打响。
大比秘境争霸之中,升卿一人表现亮眼,一路畅通屠戮,下手简单直接,不给敌人任何的喘息时间,将腰牌掐碎后便继续往前。
她不需要拉帮结派,以此换取小秘境内的战略优先权,只要阻拦在眼前的,都‘杀’掉便是。
场外看着画面的妄仙长老皆微微颔首,甚是得意,下巴轻抬半分。
难得被外派出来的无度长老带了顶小帽子,手里拿着酒壶边喝边拍桌子扶手,“利落!”
“漂亮!”
不愧是在自己试炼塔内磨砺出来的小疯子,就是有那股让人欣赏的劲!
他每一声喝彩,都代表其余四宗有一名新生代弟子被淘汰出来,默默低着头,走到各自队伍内看着水镜画面。
其余宗门的长老面色都不是那么好看。
但又不能说些什么,人家夸赞自家弟子无可厚非,谁让他们自己家弟子不争气,没有给他们喝彩的机会。
画面里还在播放,在相隔几十里外,沈萱萱遇上了以速度见长的竞争对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身旁清风略过,将衣摆轻吹起。
金雷宗某位长老点了点头,这是他的弟子云枭子,修为如今可是金丹巅峰,而画面内的小弟子不过金丹初期,等级差在这。
她输定了。
他看向沈萱萱腰牌,认出是玉浮山的弟子,毕竟玉浮山的腰牌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作为被千鸿尊者压制的一代,这几乎是成魔咒一样压在心头。
只是没想到有一日,这道魔咒自己自困住了。
如今她的弟子再输在自己弟子手中,光是想想,那长老靠在椅子上就有些美得冒泡。
画面里,沈萱萱伺机而动,她的肉身无比强悍,身躯五感修炼到一个惊人的地步,感受身旁清风,简单评估了下。
还没有四师兄的剑气来得快。
耳朵尖微动一瞬,在那人屡次试探,最终决定靠近摘取腰牌瞬间。
时间好似在对方眼里慢放,他动作快如风,在空中留下难以捕捉的残影,却在高速运动中和一双含笑的眼眸对视上。
对方毫不费力和他同速扭头,接着在自己身躯还反应不过来的极短时间内,单手扯上腰牌,五指一用力。
咔嚓!
他瞳孔震颤,这不该是自己预想的画面吗?
她比自己还要快,可是不过金丹初期的修为,哪来的这等速度!
身体能承受的住?!
在被阵法包裹送去小秘境瞬间,脑海划过不甘和万千思绪,再无机会追逐此次大比名次。
沈萱萱五指松开甩了甩,这五宗大比师姐不是说过,会有各个宗门的天才弟子争相亮相,让她揍个爽吗?
怎么感觉连四师兄都比不上,难不成就四师兄那样都算是天才了?
她疑惑之间,身后一道剑意划来。
场外的长老已经将拳头捏起,目光提前朝周围同僚看去,准备捶椅子把手表达兴奋了。
这是他的弟子,一手无影剑出神入化!
身后森寒剑气逼近,沈萱萱一时躲闪不及,自下而上中了一道撩剑式,剑气炸开,将周围扬起尘土。
无度长老手里捏着的茶杯暗自裂出碎裂纹路,这个弟子他有印象,似乎也是玉浮山的,只来过一次试炼塔。
似乎是因为…筑基期的战斗无法破她的防!
对,她练的霸体一道,修炼速度慢,但越级战斗不虚。
身旁友宗长老终是将拳头砸了下去,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朝身旁道友点头示意。
对对对,这个就是我的弟子…
害,都是我教徒有方罢了……
他脑海早已模拟出无数句‘谦虚’的自夸,却见无度那个火药桶居然丝毫没有生气的苗头,反而淡定起杯子,又浅抿了口茶水。
“啧…有点淡,这茶泡的时间不够啊…”无度气定神闲将杯子放下。
场内,沈萱萱感觉背上一道被竹条抽过的痛意袭来,身子稍微踉跄一步,随后头也不转的扭身抓住那柄软剑。
凭借天生神力,单手将武器从对手手中抽了过来,顺带将人拽到面前。
对方面上露出不可思议看着自己手掌,就……就这么被抽走了?
这是什么怪力?!
“你这剑也太阴了吧,痛死我了!”沈萱萱挥手将剑丢开,长剑如矢,一连透过好几颗树身,最后卡在树干上,发出颤鸣。
地上修士被吓得一震,下意识就准备跑路,岂料被沈萱萱单脚踩下,直接把小腿踩断控在原地。
“啊…!!”他痛得双目通红,汗水从额头渗出,痛意顺着骨髓往上 占据整个大脑。
两手伸去要扒开沈萱萱的脚,却徒劳无功,“松开,我认输!!快…松开!”
“叫什么,很痛吗?”沈萱萱松开了脚,身下人双手扒着地要跑,被她轻轻一跺,又踩断了一截小腿。
“跑什么呀,你受伤了,我得把你腰牌捏碎送你出去治疗。”
沈萱萱想不明白,都已经输了,还断了双脚,即便疗伤也要点时间恢复,无法再继续大比。
为什么还要跑呢?
乖乖让她送走不就好了。
“啊!!!”躺地上的弟子痛得身子弓成虾仁,抱腿哀嚎,“不不跑…快点…”
“把我送走!”
“哦,好…”她弯腰指尖一勾,捏碎对方腰牌。
随后直起身来,双手插腰思考,真有那么疼?
场外被送出的弟子还在抱腿哀嚎,刚刚笑着示意是自己弟子的那位长老此刻掩面挥手,让身后其它弟子赶紧将师兄扶去治疗。
丢人…
“宗门大比本是切磋,贵宗弟子有点过了吧?”一旁长老出面圆场。
无度长老只瞥了一眼,“刚刚那一手身后剑气,若是我宗弟子未防住,下场未必好上多少…”
“不知这位长老是要抨击手段呢,还是抨击结果呢?”
对面噤声。
若论手段,二人其实不遑多让,只是一输一赢罢了。
若论结果,战斗本就是毫厘之间,总不能不让人赢吧?
场内的沈萱萱对此一无所觉,脚步闲散朝着地图中心走去,那里面人应该会多一点。
希望可以遇见同门。
十里外,符清看似一身儒雅气息,走在林中,实则以身为阵眼,方圆一里内都是她可触达范围。
如同编织好大网的蜘蛛猎手,等待上钩的猎物。
左手拿着一卷阵书,右手沾着朱砂的毫笔时不时添上一点,看起来闲庭信步,散漫非常。
不多时,阵法边缘两道气息踏入,她半垂下的眼眸轻抬起,将书页用书签标好,一一收起之后。
右手轻抬,指尖勾着阵线轻轻一收。
傀丝阵瞬间成形,那两人闯入之后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奋力试图砍断傀儡丝,却还是快不过傀儡丝蔓延的速度。
几个呼吸之后,便不由自主急速赶到符清身边,将自己腰间的令牌‘主动’贡献出去。
“等等…我们现在受制于你,可以帮你战斗,我们成队围剿他人,你也可以省力!”
“对啊,人多力量…”大还未出口,一道传送阵从两人脚下升起。
符清没再听他们的投诚,一道离火符将符箓烧成灰烬,眼前两人离开。
她不需要跟班和打手,太麻烦了。
场下退场弟子垂头丧气,战斗最难过的不是输了,而是连和对手照面都没打上,就不明不白的输了。
那傀丝阵不是元婴期才能驱动的阵法吗?
一介金丹怎么做到的?神魂也无以为继那么高强度的控制吧?
难不成是元婴伪装成金丹,特意来搅局的?
场下对阵道不熟悉的长老难免有所疑惑,但他们又肉眼可辨出这个弟子的的确确就是金丹期。
莫不是用了阵道强者给的储灵阵盘作弊?
但刚刚被打脸的前车之鉴在,众人一时之间也没想做出头鸟,只是眼神来回交流,各自想要推别人上去质问。
最终还是金雷宗本就丢了人的长老开口,“这傀丝阵,不是金丹弟子所能设下的吧?”
公然质疑传来,将坐在正位的妄仙三位长老目光吸引过去,无度虽然修为高深,但和阵法八竿子打不着。
他只能看出这阵法没有傀丝阵那么强,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