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洪斌想坚持。
他一直咬着牙不招供,是因为很清楚这些公安不会让他死掉,至少在他招供前不会。
他要想活,就得拖延时间让道主逃掉,没有抓住道主,很多事情就查不清楚,他的很多事也能推脱到道主身上。
可是现在他觉得不用两三天,第一轮他就扛不住。
不到十分钟,审讯室里汗臭味混杂着一股尿臊,地下汇聚着大滩水迹,他羞愤、痛苦、绝望,恨不能立刻死去。
二十分钟,他愿意招供,只求这些公安给他一个痛快。
坚持完第一轮三十分钟,常威解开穴位后捂着鼻子退回到椅子上,看着瘫软如泥的梁洪斌竖了个大拇指道:“好样的,佩服佩服,你现在可以喝点水休息十分钟,我们一会继续。”
“不要,不要,我招,我什么都招。”
“不着急,还没玩够呢,我刚刚又想出来另一种组合方式,我们可以试试效果。”
“领导,领导,我都招,你让他出去,你们问什么我说什么。”
梁洪斌已经疯了,他声嘶力竭的对着张有德大喊大叫,现在他的表情里没了嘲讽和挑衅,只有浓浓的哀求,看向常威的眼神也不再敢有怨恨,只有无尽的恐惧。
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不会挑衅常威。
这小兔崽子绝对是个恶魔。
张有德松了口气,点头道:“嗯,别指望能欺骗我们,你知道的,抓不到人我们还会继续。”
常威不满的站起来道:“师傅,我觉得还能再玩一轮。”
梁洪斌瞪着双眼大喊道:“你不要过来呀!”
张有德心头暗笑,摆摆手道:“我们的一贯政策是......”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常威立刻跑出门。
五分钟后,张有德从审讯室里冲出来,大喊道:“集合,集合。”
“分成七队......”
“宣武门西大街......”
“平安里......”
“前门大街......”
“......”
这一次张有德没有出警,他要留守,案子闹大了!
常威转了转眼珠子,偷偷站到杨文海的队伍里,这一队去抓的是首犯。
张有德看见他的小动作也没有干涉,常威的手段有点多,至少他分辨罪犯的能力在所里就是首屈一指。
等到各个小队冲出去,张有德才抹着额头上的汗水惊魂稍定。
最近所里怎么了?
不,是常威最近有点邪性啊!
想想这一周过的,敌特杀人,盗窃团伙,现在还牵扯出邪魔歪道和敌特势力。
不怕不怕,我们一身正气。
魏局长在院门外下了车一路小跑着冲进派出所,刚到中院就厉喝道:“张有德,你们胆子太大了,不经请示跨区办案,其他分局已经告状告到了市局。”
张有德苦笑道:“魏局,看来那些人也没给您说实话啊,别说到市局告状,待会估计部里都要来人。”
魏局吓了一跳,急切问道:“你们到底抓了个什么案子?”
“信徒案。”
“信徒?”魏局长轻声复述了一遍,疑惑道:“那不是剿灭七八年了吗?怎么会死灰复燃?”
张有德心有余悸道:“已经重建了两年多时间,背后是敌对势力给予资金和武器支持,靠信徒收集情报,核心人员搞破坏,去年化工厂的事就是他们的手笔。”
魏局长傻眼,拧着脖子四处张望。
鼓楼派出所怎么最近碰到的都是这种案子。
别是风水出了问题吧?
不是,不是,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
“你把案子仔仔细细给我说一遍。”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走路上发现的?”
“嗯。”
“他大半夜跑出去溜达什么?”
“小孩子嘛,好动,睡不着准备去海子边钓鱼,您是不知道,他钓鱼技术也是一绝,每天都是几十斤的上鱼,卖鱼的钱比我的工资还高。”
“他还有这本事?”
“您别说,他歪本事多着呢!”
那一手点穴功夫才叫出神入化。
“啧啧啧,你这徒弟怎么教的?”
“玛德,我都不知道他跟谁学的本事。”
说了两句闲话,魏局长紧张的情绪稍稍缓和,凑到张有德身边小声道:“东城这边问题大不大?”
“六个分坛,一个在东城,两个在西城,一个在宣武,一个在崇文,剩下的在怀柔,总坛设在宣武。”
魏局长心中大定,只要总坛不在东城就好,四区一县都有,挨批大家一起挨。
东城分局还有侦破的功劳。
他在院里来回踱步,沉思片刻后道:“我说几个事,你记住。”
“是。”
“深更半夜事发突然,出于保密原则,你在向我请示后实施抓捕,并遵从我的命令不对外扩散消息。”
“魏局,您......”
“婆婆妈妈的干什么?我是负责刑事的副局长,这种事我有权利做主,一会我再私下给局长打个电话报备。”
“是。”
张有德知道这是魏局在主动承担责任。
案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已经超出了张有德责权范畴。
当然,魏局现在把责任揽过去,如果案件完美侦办,到了论功行赏的那一天他也有份。
“抓大放小,普通信徒暂时不要动,等上级通知。”
“明白。”
“除了部里,任何人来了案件不上交,就地侦办,市局来人都不行。”
“呃......”
“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这事你扛不住就推给我,我今天不走,就在你们所里办公。”
“魏局,您还是先走,我们扛不住再给你求援。”
“少啰嗦,就这么定了,去抓捕的人遇到阻拦你立刻告诉我,我也跟着你们混点功劳。”
“是。”
魏局朝着所长办公室走,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叮嘱道:“你把那小子给我保护好。”
“放心,他是我徒弟。”
“他不是仅仅只是你一个人的徒弟。”
“局长,你可不能抢我的人啊!”
“你就嘚瑟吧。”魏局踢了他一脚,轻笑道:“之前登报的时候有人说他幸进,两个敌特案说是瞎猫撞见死老鼠,盗窃窝案说是你们所拔苗助长把功劳推给他,等这个案子办下来,就该没人敢乱说话了吧。”
张有德对此早有所料,哂笑道:“不遭人妒是庸才,无非是欺负他年轻。”
魏局点点头感慨道:“是啊,太年轻了。”
算起来,今天才是常威第二天上班,而今年他才刚刚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