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一年,洛泠鸢随青年快速周游一遍道界,阅览世间。
森林,海洋,沙漠,空中城.......
魔族,妖族,仙族.......
灵兽,仙兽,神兽........
洛泠鸢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见到这些,还是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
这期间,洛泠鸢一直不知青年及同行男人的姓名,只称呼两人为“仙人”或者“大人”。
他们的容貌过于显眼,容易招惹是非,便使用法术让旁人看不清面庞,这让洛泠鸢很安心,并主动学习此法术。
相处时间久了,洛泠鸢也发觉一些东西。
比如对她有救命之恩的青年。
最开始,洛泠鸢对青年的印象是温润公子,但现在,只能说是活泼顽皮,像在春日阳光下被万物宠爱生长出的小公子。
爱笑,爱玩,心善。
小太阳一样,不仅照亮自身,还驱散周身之人的黑暗,带领他们走出深渊。
洛泠鸢就是被救赎者之一。
对,只是其中之一。
被救下的不止洛泠鸢,还有无数同洛泠鸢情况相似,被压迫但却并未堕落的人、妖、魔.......
这方面,青年教会了洛泠鸢何为公平、平等。
那一年,十四岁的洛泠鸢,很想一直跟随在青年身旁,甚至想要取代青年身旁那贱兮兮的男人,站在青年身边。
彼时,洛泠鸢还不明白自己的心。
直到青年消失后十几年,洛泠鸢才后知后觉查明自己的心意。
变强的大树旁,一颗十四岁种下的种子,在十几年后,终于破土而出,疯狂生长。
内心的两棵大树,支撑且成就了后日无比强大、登峰造极的——杀神。
强大后,洛泠鸢并未着急飞升前往神界,而是刻意压制了修为,在道界中寻找自己年少时的太阳。
十年,百年,千年.......
直到飞升神界,洛泠鸢都没有找到。
在渡飞升劫那天,抬头望向上空的雷劫,心绪却飘向其他地方。
她没找到青年。
魔界,仙界,妖界,鬼界....... 她全部踏足,仔仔细细找了一遍,可就是没找到自己寻的人。
洛泠鸢疲惫闭眼。
大仇得报后的每一天,都是青年支撑她活下去。
一想到青年可能真的不在,洛泠鸢甚至有干脆死在雷劫中的想法.......
当然,这个想法在得知神界有复活方法后,便被洛泠鸢掩埋在心底。
千万年来,强烈到几近扭曲的执念,让洛泠鸢度过雷劫,飞升神界。
那一日飞升的新神,很幸运,也很倒霉。
幸运的是,那日十二主神在天神殿开会,心神一上神界,便可觐见神界至高无上的十二主神。
倒霉的是,十二主神齐聚一殿,并非议事,而是第一主神单方面的审判。
对于那天,洛泠鸢记忆尤深。
一上神界,洛泠鸢便敏锐察觉神界的肃杀氛围,引路觐见的神官神色冷漠,不回答任何一位新神的询问,沉默在前引路。
越是靠近天神殿,引路神官的动作越是规矩小心,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
见此,众位新神的也小心起来。
刚靠近天神殿,洛泠鸢便发觉四周浓郁到不可思议的力量,这应该是神界所说灵力提纯后的神力?
就在众位新神惊讶向往,心想神界果然不同非凡之际,里面传来一阵颤抖的求饶。
“是小人过错,还请神尊给......”
还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发生何事,众神瞬间意会。
不过,众神宁愿这是自己的错觉。
那声求饶后,洛泠鸢不经意看向。
引路的神官,没有错过对方微微颤抖的双手,以及额头的一滴冷汗
无论在哪,都是强者的意志决定一切。
洛泠鸢想道。
引路神官控制好声线,避免其中透露出的情绪惹神尊不快。
“禀神尊,今日飞升神界的新神前来觐见。”
过了大概一息,里面才传来声音。
“进。”
声音冷若寒霜,却令洛泠鸢瞬间抬头。
这个声音......是那个哥哥吗?
理智告诉洛泠鸢,不大可能,可感性告诉洛泠鸢,快点冲进去看一眼!
理智和感性还未决出胜负,洛泠鸢便被一股力量摁着低头。
是引路神官。
洛泠鸢归顺低头,不再做出危险的举动。
在神官的带领下,众位新神踏上神殿的台阶,每踏上一段台阶,洛泠鸢心跳便快一分,走入真正的神殿时,洛泠鸢心跳几乎失控。
引路神官躬身:“参见神尊。”
“参见神尊。”
洛泠鸢同其他新神一样,学着神官的动作,微微躬身敬语。
“今日这么多?”
引路神官依旧低垂头颅,恭敬道:“是,今日一共五位新神。”
闻言,上座之人淡淡发言:“还真是凑巧,近三年总共飞升神界的新神只有一位,本尊今日刚杀了本戒主神,就有五位新神飞升,呵.......”
神尊这番话,让引路的那位神官不由直冒冷汗,身形都在微微发颤。
与神官的恐惧不同,洛泠鸢正呆呆出神。
真有两个人的声音能如此相像吗?
沉思中,突然有人推了推她。
瞬间回神,洛泠鸢看向推她的人,是站在自己身旁同为新神的一位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没有说话,但眼神一个劲儿地向上送,示意洛泠鸢看前面。
洛泠鸢意会,抬头看向上方,随即愣在原地。
她找到了。
她终于找到了.......太阳。
直视上位的最高者,还当着上位者出神,这种行为堪称以下犯上的大忌,极易招惹祸事。
这番举动,让本就寂静的神殿,变成恐惧的死寂。
出乎意料,神尊并未开杀戒,而是重复一遍方才说过,洛泠鸢出神没听见的话。
“你是以杀入道飞升神界的?”
洛泠鸢这次听见了问话,点头应是。
“是.......在下.......”
洛泠鸢鼓起勇气的询问刚开头,就被上座的神尊打断。
神尊:“以杀入道,想必心志坚定,刚好神界的戒律总司空出一个位置,你去当这个戒律总司。”
没有商议,直接任命。
洛泠鸢不知道戒律总司在神界有多高的地位,但能肯定,低不到哪去,不该她一个刚入神界的新神担任。
洛泠鸢犹豫道:“在下才疏学浅,可能.......”
话还未说完,一把剑刺入洛泠鸢眉心,带出一点血液,再往前一点,就能伤到洛泠鸢的神魂。
死亡的恐惧,让洛泠鸢不由绷紧身体。
“能担任吗?”
“.......能。”
洛泠鸢不可能说出反驳的话语。
只要洛泠鸢敢说不,下一瞬,洛泠鸢的神魂就将彻底消散,为天神殿再增添一份神力与灵力。
分配完洛泠鸢的神职,神尊道:“看在有新神飞升的份上,本尊宽恕一回,自己回去看着自罚。”
“退。”
话落,一群神君恭敬行礼退下,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洛泠鸢本想留下,但见此情景,外加现在的仙人哥哥与她记忆中的性情出入极大,便同人流一同退出天神殿。
直至走出天神殿,人群的安静才被打破。
“请问神君尊号? ”
一位神官来到洛泠鸢面前出言询问,洛泠鸢猜测这个尊号应该就是道号一类,于是道:“道号破厄。”
问话神官从善如流道:“破厄神君,神尊任命您为戒律总司,还请您随在下前往戒律殿铭任。”
洛泠鸢扫一眼一同飞升神界的新神,在他们羡慕的目光中,点头跟上。
神界很大,洛泠鸢一眼望不到边际,建筑巍峨宏伟,主要以白色为主,一片明亮。
方才问话的神官,神职地位应当不低,后面还跟着三位神君。
路上,洛泠鸢与问话的神官并行,神官讲解一些神界的常识。
比如神界在今日前有十二位主神,今日只剩下了八位;比如主神相当于神职的一种,不过这个神职比较特殊,没有固定的职责,主要就是监管神界众神,也可以随意挑选一个神职就任;比如神殿不同于殿,神殿是主神的宫殿,没有神字的殿,是神官们的工作场所;比如戒律殿主管众神是否有违反神界法规,进行惩处.......
这一讲,直接讲了三个时辰,五人也终于徒步走到戒律殿。
神官讲完,洛泠鸢才问起自己关心的东西。
“问心神官,在下有些问题。”
问心神官,也就是身旁一直讲解的神官道:“请。”
洛泠鸢:“请问今日天神殿之事,事出为何?”
直接问神尊的事太过唐突,所以洛泠鸢选择询问今日神殿上的事。
问心神官动作一顿,随即挥手屏退身后的低位神官,带洛泠鸢来到戒律殿的后主殿。
直至进入后主殿,问心神官才叹气道:“你今日就将接任戒律总司,有些事情是该知晓。”
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问心神官想着,引领洛泠鸢坐下。
就座后,问心神官才娓娓道:“本君飞升入神界之时,神尊并非现在这位。”
洛泠鸢认真聆听。
“现任神尊,尊号天泽,我初入神界时,天泽神君是第十二主神。”
“听那些前辈说,天泽主神是比较早一批飞升神界的神君,实力非凡。”
“并且天泽神君比较特殊,他一出生便与生命神树之种为同生关系,飞升神界后,生命之树在神界落地生根,使神界的灵力精纯变化为神力。”
“所以天泽神君一到神界,就得到了最后的主神空位,成为第十二位主神。”
闻言,洛泠鸢想起那位哥哥,身上的灵力偏向木系,治愈伤口。
问天神官:“可能是因为生命之树的原因,那时候的天泽主神,是十二位主神中性格最好的一位,很多神君都喜欢天泽主神。”
洛泠鸢攥紧手,心底升起强烈的危机感。
“不过那都是以前。”
洛泠鸢屏息——关键的转折来了。
她很想知晓,当年那个太阳一般温暖耀眼的人,为何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
浑身的暴戾之气,喜怒阴晴不定。
问心神官:“五千年前,天泽主神有一位至交,是当时的第八主神,那位主神......咳,为了一些东西,背叛了天泽主神,导致天泽主神重伤,后来若非生命神树救下,今日的神尊恐并非天泽主神。”
听见“重伤”二字,洛泠鸢杀意横生。
但仅仅一瞬,洛泠鸢便收敛好自身杀意,问心神官只当洛泠鸢是同情,并未过多在意。
“那之后五百年,天泽主神养伤归来,将前面十一位主神全部斩杀剑下。”
“主神之间,法则允许厮杀,所以天泽主神名正言顺地坐上了第一主神之位,而第一主神,对于非主神的下位神君拥有绝对的杀生权,涉事的神君无一例外,死于天泽主神的剑下。”
“天泽主神杀了整整十五日,神界的神力浓郁到能让一个凡人三息成神。”
洛泠鸢想起有段时间,道界灵力突然暴涨,一连出现了好几处福泽宝地。
算算时间,四千五百年前。
刚好对上。
“十五日的杀戮,让神界人人自危。”
“我也不例外。”问心神官苦笑,“甚至当时我亲眼见自己身旁的神君倒下,连声音都发不出,神魂连同身体泯灭消散。”
“而天泽主神,站在我的面前,衣摆上是渐渐消散的血迹,那代表被杀的神君彻底消亡,他神色冷漠,眼底猩红,比魔神还要戾气横生。”
问心神官没说的是,天泽主神杀主神用了十天,剩下五天,除去涉事拼命试图自救的神君,其他神君硬生生地跪了五天,场面极其壮观。
问心神官当时仅看了一眼,就差点被神尊的本命剑——天泽斩杀。
哪怕回忆,问心神官依旧后怕。
问心神官提醒:“所以在神界,老实做好自己的事,不要有歪心思。”
“神尊不会手下留情。”
“最重要的一点,不要在神尊面前说谎,任何谎言都不行。”
“任何谎言,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