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泽带着自己人跑路了。
跑去下一个州府,故技重演去了。
新的仙居里,朱小彪的那些美妾们,暗中去药铺买来姜黄粉,兑着油水儿浸泡,不断过滤出橙黄色的透清液体,随后浸染在新买来的橙黄色宝衣上。
三娘则带着大当家和二当家,用干稻草和桂皮做碱水,装在猪肠里供谢承泽“祷告”时扎破洒在身上,然后染出一片片血色的痕迹。
师侄儿说,这叫什么“化学反应”。
不太懂,只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谢承泽把从胡来那里兑来的当地银票交给无痕和无迹,让他们在有百姓达成“二百人入教成就”时,从房檐上甩出银票,造成“钱从天降”的假象。
而后把鞋底刻了莲花纹络、抹了不少红泥儿的长靴拿出来,塞给朱小彪,“洗干净了,再用。”
至于那天的龙云和闪电,狂风与暴雨……
纯属巧合哈!
第二次“做法”时,又被淋了一身雨的谢承泽,嘴硬道,“巧合,一定是巧合!我谢某人运气好罢了!”
第三次,周边的台子都被劈着火了,甚至差点被雷劈到身上的谢承泽:“……嘶,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什么神秘的力量?”
不能吧……
老天这么给面儿?
他谢承泽能有这么大的脸面儿?
不会折他的寿吧?
谢承泽觉得问题应该不大,他好歹救了这么多人呢,功德怎么也应该能弥补得上吧?
谢承泽一边战战兢兢的害怕,一边轻车熟路的继续“做法”,像极了明知熬夜工作会猝死,却依旧选择喝枸杞养生汤续命的打工人。
每经过一处府州,他便把当地的乡绅富豪们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借由他们的影响力,把百姓们全都忽悠离城。
贤鱼仙长和贤鱼教主的名头,算是响彻了大江东西南北。
……
京城。
监天司。
张玉衡入职监天司后,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他本身便是研究星象天文的人,对山河地理更是知之甚多,再加上监天司认为,“残缺之人”乃是上天剥夺其身正、赋予其奇能的人,比一般人更要专注与好学,所以张玉衡在监天司官员们的眼里,就是妥妥的“宗门圣子”。
将来可以继承提令之位的人。
郭提令也隐隐有提携他之意,给他派发了一堆任务,导致他经常忙到半夜。
这一夜,张玉衡记录完星象,准备回去夜寝,下楼时习惯性的瞥了一眼,只见三层的藏书柜还亮着烛光。
那个算术奇才,又在熬夜学习呢。
张玉衡晃晃悠悠地走过去,说起来,来到监天司这么长时间,除了刚入职时给司中的官员们送了家乡特产,便再也没跟这位仁兄说过话。
他走到苏清河身后,见这人儿明明听到了脚步声,却不搭理他,不禁伸出食指,戳了戳苏清河的脊梁骨。
苏清河跟被火苗燎了似的,身躯猛地一个打颤,随即转过头,瞪大眼眸看向张玉衡。
“张、张贤兄……怎么了?”
这人怎么还结巴。
张玉衡越过他的肩头拿起笔,看了眼桌上的纸,最后找了一张看起来全是胡画字符的纸,写着,“还不歇息?”
苏清河顿时两眼一黑。
啊——!他才写完的教案!!!
苏清河欲哭无泪,他看着纸上的字悲伤了一会儿,这才轻声道,“……快了。”
“那我等你。”张玉衡继续写道,“一起回去。”
苏清河不太明白为什么要一起回去,寝舍明明就在一层,甚至都不用出门,右拐过了走廊道便是。
见苏清河用着幽怨的眼神盯着他,张玉衡歪了歪头,在纸上写道:“怎么了?”
“……”苏清河苦涩的笑了笑,摇摇头,提起笔开始重新写教案。
强迫症,见不得“污点”。
也带了点想把张玉衡熬走的心思。
张玉衡坐在旁边,撑着下巴看他写教案,看了一会儿,才察觉到他写的内容和刚刚纸上的内容一模一样。
张玉衡:……
啊!他真该死啊!
不小心给人家增加工作量了!
爹明明说过不要给同僚惹麻烦的!
半个时辰后,见张玉衡竟然还不离开,写完教案的苏清河只好放下笔,起身对着张玉衡道,“张贤兄,我结束了,可以走了。”
张玉衡站了起来,两人互相谦让了一下,均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最后还是苏清河反应过来,举着烛台率先抬脚朝着楼梯走去。
他觉得张玉衡这个人,真的好怪。
又不熟,却要搭伙回寝舍。
甚至还干坐在那里半个时辰,什么都不做,光盯着他写的教案。
身后,张玉衡盯着苏清河的后脑勺。
给他添麻烦了,他该怎么补偿苏清河呢?
送他书?买新衣服?还是给他炒个菜?
也不知道他忌不忌口,突然问的话,会不会有些唐突?
苏清河低着头下楼,而张玉衡则跟在他身后,张玉衡生得高大魁梧,下楼梯时脚步重得吱呀吱呀的乱响,苏清河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张贤兄跟在自己身后,该不会是想要把他推下楼,谋杀他吧?
他要不要跟张玉衡换换位置呢?
这么想着,苏清河的双脚落到了平地上,楼梯走完了。
看着张玉衡神态自然的走到自己身旁,苏清河一时对自己刚刚的被害妄想感到羞耻。
他真该死啊!
他竟然误会了张贤兄!
苏清河不禁把烛台靠近了一旁的张玉衡,想补偿他,把更多的光亮留给张玉衡。
张玉衡以为他端累了,直接伸手接过了烛台。
苏清河张了张唇,想说什么,但看着张玉衡淡然平和的面庞,最终还是抿了抿唇。
算了,等有空做些点心当做补偿吧。
两人并携走着,直到走到锦鲤池那边,张玉衡突然停下脚步。
他从胸口之中掏出一个小本本和一支笔,翻开其中一页写道,“苏贤兄,我一直很好奇,这鱼池后面的暗门,通向哪里?”
苏清河直愣愣地盯着那本本。
他有小本本!还拿他的教!案!写!字!
似乎察觉到了苏清河无形的崩溃,张玉衡不好意思的缩了缩手,继续写道,“刚刚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苏清河只是单纯地有些淡淡忧伤罢了,遇到二殿下后,还有监天司的同僚后,他已经学会了及时整理心情,改正曾经的多愁善感,他很快恢复好了心情,对着张玉衡回答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那是可以窥见天谕的地方。”
传闻,天谕会庇佑苍生。
而监天司,可以窥见天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