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的大地上,碎裂的镜片各处散落,奇异的是,这里的“植物”是由各种镜片组成,映射出的景象更加荒凉,因为这片大地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
天空是一面巨大的、碎裂的、暗沉的镜子,将大地上的荒凉景象诡异地照了出来。
抬头看去,只能看到另一种荒凉,各种或大或小地缝隙散布在天空中,大的裂痕足以吞下星辰,小的裂痕不过一头发丝。
盯的时间久了,会感觉这些裂缝下一瞬就将化作大口,吞吃掉自身所有,有一种莫名的颤栗感。
或许有人会尝试到达天上那面巨大的碎镜,可惜这注定是无用功,各种亲身实践只会告诉来者你与天空的距离永远不会缩短。
没有避开散落在地的镜片,靴子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风清水平静地就像是一位过客,周身无数镜片都倒映出了他的身影,或短或长,或胖或瘦……
似是无目的地乱走,风清水只是耐着性子一味往前,“大树”变多了,镜中的人影变多了,变大了,他们和自己一样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偶尔能见到一些顽皮的,偷偷瞄他一眼,那泛红的眼睛可不代表什么好迹象。
继续向前,风清水见到了一片森林,依稀能从其中听到哗啦啦的水声,这水声在万仞之境中是如此突兀。
常人会在这里面临一个选择,是绕过去还是径直走进去。
风清水不一样,他没有思考,还是一如既往地向前走,随着离那“森林”越近,无数碎镜中的他,有的同样和他一起走进去,而有的则是换了个方向跑得无影无踪,还有一些干脆就像是被定住一般不动了。
到了碎镜组成的森林才知道这里并没有真正的河流存在,也没有由镜片组成的河流,这里是由碎裂的镜片组成的世界,有的只是五花八门的碎镜,无数的镜片照出无数他的身影。
无数镜中世界无数的他,一条银色的闪着辉光的河流从他们身边缓缓流淌而过,各个世界中河流的位置都不一定相同,有的是在面前流过,有的则是在身后,有的在左,有的在右,或近或远甚至于立于天空,深入地面,还有从天空流向大地,从大地流向天空。
相同的是,所有镜中世界一定有这条河流的存在。
这镜中的河流,似乎贯通了各个碎裂的镜中世界,水声也是从那里传出,又像是在脑海深处响起,细细听去却觉得遥远。
这些堪称诡异的场景风清水没有太过在意,依然面不改色地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就像是回到了老家一般,闲庭信步。
镜中的他可就没这么悠闲了,在见到河流的那一刻,纷纷开始跑路,想要尽量远离那条河流,自然也是有倒霉蛋,不小心被河流卷入,从而消失不见,就像雨滴入水,只激起了一丝涟漪,最终归于平和。
当风清水走到森林中心时,大树上的碎镜好似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发出清脆的声音。
见到这一幕的风清水驻足在原地,眼中闪过莫名色彩,悠悠一叹,“醒了。”
一片又一片的“叶片”凋落,悬浮在空中,地上碎镜的一部分同样汇入这股镜片中,最终组成了一面满是裂痕的他整个人大小的圆镜。
他朝圆镜走去,近百道碎镜中的人向他走来,与他平静的神色不同,镜中人的脸色都有些惊恐,但还是朝着他走来。
一步,两步,终于,风清水向圆镜伸出手,镜中人们同样伸出手,他的手刚触摸到圆镜上的裂痕,近百道苍白的手猛然从镜中伸出,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朝镜中拉去。
风清水没有抵抗,任由这些手拽着自己,像是在泥沼中一般,慢慢地沉入镜中,一阵炫目的白光闪过,他被拖入了镜中。
这里和外界的景色基本相同,依旧是在镜片组成的森林中,不同的是,那道圆镜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有一道银色辉光的河流在那里静静流淌。
风清水看了眼周围“树木”上的镜片,里面没有倒映出他的身影,却倒映出了除他以外的景象。
信步来到河边,风清水低头看去,河面像是一面流动的银镜,与这里的碎镜不同,他的倒影和他面对面看着,与之前不同,镜中人更为真实。
确认无误后,风清水纵身一跃跳入河中,短暂的沉水感过后,便踏入了一处巨大无比的四平八方的空间,脚下的地面就是一面单面镜,可以从中看见脚下的那处荒凉又充满碎镜的土地。
他身前不远处一面如刀刃般锐利的镜片中,一道充满无匹威势的模糊人影出现,从中传出了低沉而又清脆的古怪声音,“明知有大劫,为何不成帝?”
“他们比我更有资格。”风清水摊摊手,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没必要去争这个时代的帝位,无论是雷帝,还是炎煌天他们,都比他更有资格,至于大劫……
镜中人似是料到了这一幕,多了几分压迫感,微微摇头,“不成帝,难破劫。”
风清水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这个时代很强,无论是大帝还是大帝之下的强者,都很强。就算我成帝,恐怕也难以改变太多。”
盯着镜中人,他忧虑地说道:“问题在于这次的大劫,似乎和预言中有些出入。”
“你说的没错,倒是难得见你忧虑。”镜中人调笑了一声,肯定了他的看法,那模糊的眸子恍若能看透虚空,“恐怕是产生了变数,那老家伙的预言终究是出了偏差。”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风清水沉默了,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还是会有些无奈,或许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的视线没有从镜中人身上移开,而是欲言又止,镜中人看透了他的心思,而是肃穆地说道:“我无法在这个时代出手,有些东西无法改变,这次的大劫只能靠你。”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复,风清水点点头,声音沉了沉,“我知道。”
“虽说这话不适用于你,但还是要说,千万不要莽撞,天地之间自有定数。”镜中人带有深意的嘱托响起,“我该继续沉睡了,若是你想离开,可以再来。”
风清水抱拳,眼神坚定,“多谢,我心中有数。”
镜中人见此只是无奈地笑了笑,镜子碎裂的声音响起,先是一道,紧接着是十道、百道、千道、万道,裂痕爬满整片空间,镜中人所在的镜子早已消失不见。
最终空间破碎,碎镜裹挟住风清水,没有割裂的疼痛感,温润的感觉一闪而逝,他回到了万仞之境外围,他回头眺望了一眼荒凉的大地,才离开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