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巨大的黑色帷幕,缓缓降下,笼罩着大地。一枝梅身着夜行衣靠,宛如一道幽灵般悄然离开大营,直奔贼营而去。
他身形轻盈,仿佛一片落叶,在风中无声无息地飘动;行动敏捷,恰似一阵疾风,转瞬之间便消失在黑暗之中。偌大的贼营,岗哨林立,巡逻的士兵不时走过,防备可谓严密至极。然而,一枝梅凭借着剑侠高超的武艺,如入无人之境。他在贼营中穿梭自如,悄无声息地探听着消息。
初更时分,邺天庆的命令传遍各寨,准备劫营的消息被一枝梅敏锐地捕捉到。他心中暗喜:“邺天庆呀,这次你可要中我的计了。”随后,他如同一道闪电,迅速离开贼营,赶回大寨向徐鸣皋报信。
徐鸣皋在大营中焦急地等待着,心中充满了期待。忽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一枝梅回来了。此时,夜色深沉,还未到二鼓时分。徐鸣皋看到一枝梅,立刻明白了情况,急切地问道:“贤弟,打探得如何?”一枝梅微微一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兄长可以开始行动准备了。”
徐鸣皋闻言,立刻秘密下令各军。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方才慕容将军前往贼寨探听,得知贼众今夜要来劫寨。你们可将各营帐立刻腾空,里面藏好引火之物,自有妙用。同时,随本将军速速悄悄出大营,前去埋伏,专等贼众到来,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各军士兵齐声答应,声音整齐而响亮:“得令!”
接着,徐鸣皋又秘密命令营门左右那四百名挠钩手、四百名短刀手:“你们依计行事,不可有误,如有违抗命令者,定斩不饶!”这些士兵恭敬地听命,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于是,徐鸣皋和一枝梅各自率领一半兵马,悄悄地出了大寨,向独孤岭进发。他们的行动如同夜猫一般轻盈,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此时的大营,俨然成了一座空寨,只有干柴火种暗藏在各处,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与此同时,邺天庆也在紧张地部署着劫寨行动。初更时分,他命令各军饱餐战饭,准备行动。贼兵们不敢怠慢,迅速饱餐完毕。邺天庆先命张尔铣、陈如谋带领两支兵马暗暗出了大寨,直往敌军后营抄去;又命王志超、吕英俊带着精锐部队,直向敌军两营进发。
这四个贼将领着二千贼兵,如同一群饿狼,迅速向目标奔去。他们人衔枚,马疾走,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前行。张尔铣和陈如谋率领一千人马,迅速抄到敌营后面。此时,二更已过,他们按兵不动,静静地等待着前营的消息。
王志超和吕英俊所率领的一千人马,也以极快的速度到达敌营。他们大喊一声,如同一群猛虎,奋勇争先地抢杀进去。王志超和吕英俊二人进了营门,分向左右杀入。只听一声巨响,如山崩地裂一般,他们连人带马跌入陷坑之内。
这一声巨响,仿佛是战斗的号角,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接着,四周响起了一片呐喊之声,震动山岳。左右四百名挠钩、短刀手见此情形,迅速行动起来。近的用刀砍,远的用钩擒,只杀得喊声震天。他们一面取出火种,急忙将那些干柴引火之物全部引着。顿时,烈焰腾空,火光冲天,让人无法靠近。
所有贼兵这才意识到中计了,急忙想要退出。可就在这时,邺天庆亲自统率的大军已经到达。邺天庆一见敌营内火起,还以为是本部军马从敌寨内放起火来,于是大喊一声,率领各贼将、贼兵一齐奋勇冲杀进去。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只顾逢人便杀,只杀得人喊马嘶,哭声远近皆闻。
此时,张尔铣和陈如谋在寨后听到人马之声,又见火起,也以为官军中计,于是率领所部从后面掩杀进来。他们同样是不问情由,逢人便杀,哪里分得清是自家人还是敌军。一时间,贼兵们互相践踏,自家人杀自家人,场面混乱不堪。
在独孤岭上,徐鸣皋和一枝梅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们的眼神冷静而锐利,仿佛能穿透黑暗。当看到贼兵们陷入混乱时,他们急忙命令所部各军,将火箭直往营中乱射。
各军士兵一声答应,立刻将火箭向营中射去。只见无数红光,如火龙一般在半空飞舞。顷刻间,大寨内所有暗藏的火种一齐烧着,只烧得烟雾弥漫天空,火光照亮大地。
邺天庆等人还在那里自相乱杀,难以分开。后来,还是陈如谋看出情况,知道中计,急忙传知各军速速退出。然而,此时已经太迟了。邺天庆此时也知道中计,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悔恨。
他深恨张尔铣、陈如谋献计,导致此次失败。于是,他传令各军,火速退兵。正当他准备杀出后营逃命时,却又见营中各处遍地都是火,无法杀出。陈如谋当场被火烧死。张尔铣赶紧前来,准备保护邺天庆。
邺天庆冒着烟、突着火,杀出营门。刚走到张尔铣面前,邺天庆一见他,不由地火冒三丈,大声骂道:“都是你这无知鼠辈,献什么劫寨之计。我的计划不成,反而受其害,你还有何面目来见我?”说着,他咬牙切齿,眼中充满了愤怒。
张尔铣见此情形,心中暗道:“我本来是出于好意,不料误中敌人之计。前后都是一死。即便逃得出去,邺天庆也断不能容我。不如趁此机会将他杀了,割取首级,前去献纳,不但不会死,或许还能立功。何况邺天庆自恃宠信,狂妄奸诈妄为,将来也断难被信任。即使宁王大逆无道,指日也就要被歼灭,我为何不早早弃邪归正,做一个好人呢?而且以我这样的本领,归顺朝廷,也可以博得个功名,何必定要俯顺逆贼呢?”
主意想定,他大喊一声道:“邺天庆,你休得恃强责骂于我,我也是为了大家好。现在误中敌计,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何况我曾与你仔细商量过,你当时坚决不同意,又有谁来强迫你呢?既然你如此看我,料想你也活不久了,我也不能跟着你从贼叛逆,看刀罢!”说着,他手起一刀,便砍杀过来。
邺天庆听了他一番话,也知道他有叛变之意,又见他一刀砍来,也就大骂一声:“好大胆的匹夫,竟敢中途叛变!不要走,待本将军送你狗命。”说着,他一面将张尔铣的刀架开,一面刺进一戟。张尔铣哪里能敌得过,当即被刺中前胸,翻身落马。邺天庆又一戟结果了他的性命。
此时,各处的火仍未熄灭。邺天庆心中暗想:“如果等火势灭后再行杀出,万一敌军再掩杀过来,更加麻烦,不如冒火杀出,再作打算。”主意已定,他喝令众贼兵冒烟突火,冲出营来。
刚到营门,却正好徐鸣皋从左边杀入,一枝梅从右边杀来,就连那四百名挠钩短刀手也奋勇当先掩杀过来。邺天庆万万不敢恋战,只得左冲右突,奋勇拚命。他在乱军之中艰难地杀出重围,手下各裨将又被徐鸣皋、一枝梅杀死几个。
邺天庆此时也不敢回营,只得落荒而走。等到天明,见追兵未至,他才暂就树林中坐下,稍作歇息。计点人马,只剩得一千余人,其余的兵卒并非为敌军所杀,皆是自相践踏而死。当下,邺天庆只得收拾败残兵卒,逃回南昌。
在南康城中,早有细作报进消息:徐鸣皋杀退贼兵。南康府听到这个消息,欢喜自不必说。他当即打开城门,准备出城劳军。
这里,徐鸣皋与一枝梅二人率领所部杀退贼兵,大获全胜。等到天明,他们查点本部兵马,死伤有限。只见本营内外那些已死的贼兵,有的被火烧得焦头烂额而死,有的互相践踏,自家残害,骨断筋连、倒在地上,也有有头无足、有足无头的,还有洞穿胸腹、身体支解的。真个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而且一种臭味,让人简直要掩鼻。
徐鸣皋等一见如此惨状,也目不忍视。他们只得在附近又找了一片空地,安下营寨。一面传令各军,将所有贼兵尸首火速掩埋。诸事吩咐完毕,又去贼营中,将所有旗帜器械、粮饷号衣等物件,全部运回本营;又传报进城,命令居民照常生活。
南康府也就出榜晓谕居民,大致内容是:贼兵已经被我官兵杀退,所有绅商士庶,应立即各安本业,不得惊惶。合城居民见了此榜,无不欢喜安心。
于是,就有在城的绅士,率领同居民集资杀牛宰马,牵羊担酒,禀请南康府,请率同一起出城,前往大营劳军。南康府也应允了,也就准备了许多犒赏之物,预备次日出城。究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