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阴晴不定的伯爵夫人,是这偌大庄园里最难对付的,现在的莫拉尔是没有任何半分能牵制住她。
但好在,现在有梅薇思在。
一切都不会变得太难办,莫拉尔但凡只要在宴会上请来了她,无论他在宴会上做了什么错事,都会被轻轻地就此揭过。
梅薇思是主唯一的宠儿,若是能讨得她的欢心,什么事情都能迎刃而解,所以有不少人削尖脑袋,都要往梅薇思身旁挤过去。
莫拉尔自从重生回来过后,这是他自认为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情,尤里卡已经够男主了,自己只是稍微把原本就该属于自己的梅薇思救命恩人的称号拿回来而已。
克蕾弗看着自己手上的信,她急匆匆地走着,在找到送信的卫兵过后,把信给了他:“请务必在天亮了之前送到圣女那儿,这是莫拉尔少爷的嘱托。”
卫兵接过信,去牵了马来,他翻身上马,脸上多少带上了几分不耐烦:“你经过经过伯爵大人恩准了了吗。
克蕾弗微微一笑:“时间紧,还请卫兵大人能先送去,我再去禀报伯爵大人。”
卫兵骤然拉下脸,他黑脸挥挥手:“没有就老实滚走,那个私生子刚来就想耍威风使唤我,别人喊他一句少爷,他真把自己当成少爷了,不知深浅的东西。”
克蕾弗没有反驳,她仍然盈盈笑着,像这样踩低捧高,心高气傲的侍卫她是见多了,下场毫无例外,要么是被主家揪到致命的麻烦给惨淡开除,要么就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有极少数的人会因为一张阿谀奉承的嘴巴,被贵族看上,能秉性相似的人,大多都会沦为同一种结局,随着贵族的没落而消亡。
卫兵不耐烦地要赶克蕾弗走,可即便如此也没让她动弹几分,甚至于其他卫兵都被他们这里的吵闹声所吸引来,好奇地聚拢在一起。
在了解来龙去脉之后,有热心的卫兵出来打了圆场:“只是送个信而已,吉姆,你用得着这么为难我们的美人女仆长吗,你不去送我去好了。”
吉姆啧了一声:“单纯送信谁想难为她,你不知道这信是谁给的,刚回来的莫拉尔少爷,还指名给圣女大人送去。”
“谁不知道圣女大人看不见东西,莫拉尔少爷居然还写信给圣女大人?”
“一个私生子刚回来就这么狂妄,不知道教会的规矩吗,普通人和圣女见面都困难无比,他一回来就要我去送信,故意折腾我不是,教会的人又不是吃素的。”
吉姆愤愤不平,越讲越激动,他挥舞着双手,大声诉说着心中的不满。
一听是要送给梅薇思的,一堆人忽然噤了声,讷讷地看向站在最中心的克蕾弗,先前出来圆场的卫兵满脸尴尬:“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我们不过是小小的侍卫,来这里干活也是混口饭吃,如若是因为莫拉尔少爷的任性,从而导致我们得罪教会,这恐怕担待不起。”
“莫拉尔少爷是不知道圣女看不见吗。”
“那可是教会啊,就算是菲尔丁少爷去见圣女都不一定能见面,莫拉尔少爷一来就让我们……”
卫兵们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一个个小心地观察着克蕾弗的表情,没有一个人不会觉得莫拉尔是真的要送信出去。
这些卫兵都不知道莫拉尔和梅薇思的事情,有这表现也是自然,风险太大的事情,一般人很难愿意赌上自己所有的一切。
对此,克蕾弗只是淡然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小巧的牌子,在看见这块牌子的瞬间,其他卫兵的脸色忽然变了。
“这是伯爵大人的紧急时刻才能用的东西,克蕾弗你什么意思,现在拿出来,为了个私生子你居然敢私自动用!若是被伯爵大人知道了,你可没好下场。”吉姆只觉得克蕾弗疯了,居然为了莫拉尔的任性能做到这种地步。
克蕾弗的裙摆随着风而荡漾,她脸上表情没什么大的变化,冷淡的视线扫过眼前惊诧的卫兵们,声音毫无起伏:“所以说,谁去送。”
吉姆冷哼一声:“你真疯了,我可不会帮你做这种事情。”
说完他转身就走,其余卫兵也是如此,弱声和克蕾弗告别,这事他们也不敢掺和,生怕得罪了哪个大人物。
“伯爵大人曾吩咐过我,莫拉尔少爷的要求最好一应满足,特别是有关圣女的部分。”克蕾弗见他们离去,眼皮也未跳动几次,她拿着信,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可是现在没有人做事,这下该怎么办呢,若是事情到了要去麻烦伯爵大人的程度,这些人恐怕都会……”
她含笑着看向卫兵们离去的背影,心中已经对他们无声地对他们宣判了死刑,知道莫拉尔和梅薇思有关系的甚少。
再加上教会的刻意掩盖,知道的人也不算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圣女大人对莫拉尔青眼有加,所以伯爵夫人才大发善心地同意把养在外面的私生子接了回来。
“那个,我愿意去送。”
不知从哪里,忽然传来了细微的声音,克蕾弗看过去的时候,见到一个个头稍矮的卫兵,头发蓬松,多少有些邋遢颓废的感觉,但一双有着漆黑瞳仁的眼睛里透露着深深的渴望,他紧张地舔了舔嘴巴,颤声道:“是给圣女大人送去吗。”
克蕾弗微不可闻的,嘴角微勾:“是的,你是想要去送吗。”
“虽然我身份卑贱。”个头稍矮的卫兵眼珠在缓慢地转动,最后视线落在了克蕾弗手中握着的木牌子上,“但我要是能拿着象征着伯爵大人的牌子去教会,想必他们也会看在伯爵大人的面子上,把信送进去。”
很聪明的人,这样确实是既不得罪教会,又能讨好主人的做法,在这里工作多年的卫兵自然是看不上这种风险性极高的活,但渴望得到赏识,独孤一掷的勇气和拥有膨胀野心的人,还是会尽力一搏。
看起来像是新人,许是为了晋升机会,若是成功了,自己日后也可以提拔一番,克蕾弗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笑道:“叫什么。”
“扎克·埃利奥特。”
很普通的平民名字,也不是来自贵族旁支的孩子,克蕾弗对有野心的孩子从不反感,不过还是要多问几句。
“不过若是都出示了牌子,教会的人还是不让你送信进去呢,毕竟你也知道,那位圣女大人可是盲女,送信也就意味着,或许是在借此羞辱圣女。”克蕾弗语气轻飘飘的,不动声色地告知扎克做这件事的风险性,然后不留痕迹地观察着扎克接下来的举动。
扎克愣了愣,但很快目露坚毅之色:“我会送到的,请放心。”
很好,克蕾弗把信和牌子放在扎克磨出老茧的手里,嘱咐道:“那便交给你了。希望你不会让莫拉尔少爷失望。”
扎克郑重其事地点头,很快飞身上马,像一阵风一般离开。
克蕾弗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打扮,随即朝着伯爵的方向而去,她大概是有事禀报。扎克的马在疾驰,他的心也随着马儿起伏而剧烈地跳动,扎克知道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这并不是豪赌,而是事实。
他是极少数的,知晓莫拉尔和梅薇思关系的人,这都算是卫兵之间一次毫无意义的对话里听来的,其实这都不算什么,更让扎克确认这件事的是,他亲耳听见,菲尔丁和桃瑞瑟之间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