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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珏之前听得高兴,如今越听便越郁闷。

没有儿子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这代表爵位到手了也能丢掉,那他挣这些还有什么用?他不高兴就要发火,刚要拿这两个狗奴才出气。

便听其中一个人说道:“不就是要嫡子吗?这有什么难的?咱们府里现在就有例子,二爷难道不是嫡子?原配不能生了,继室能生也是一样的,只是可惜大奶奶身子骨还好,这继室夫人世子是娶不上了。”

“你真是要死了,这样的话也能随意说嘛,我不跟你说了,倘若让人听见了,我有几条命都不够你连累的。”

两个人越走越远,声音渐渐的不见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林珏简直如醍醐灌顶,不由得抚掌大笑,直呼“妙,妙,妙!”

自此后,他也不着急了,每日里寻花问柳斗鸡溜狗,自在高乐。

话说当年,沈氏并不知道夫君的打算,她一心一意的想要报复,自从太太被长公主接出府去,气得沈氏大病了一场,又被老太太好一顿训斥,严令她在房中自省,这便等同禁了她的足,沈氏更是气闷。

她闲来无事, 便自己瞎琢磨,又着人去打听族中的孩子,想选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过继在膝下,沈氏正忙自已的事,安国公自江宁府卸任回了京城,父子相见抱头痛哭。

林珏是真想他爹,从小到大安国公就没让他受过半点委屈,林琛都没来得及真正的蹦跶起来,就被安国公过继出去了。

林珏是真感动了,这事儿换第二个人都干不出来,就是林珏自己都不敢保证能下此决心,他感动的抱着爹爹,父子俩流泪相望。

安国公心下大感安慰,他刚刚在老太太那里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觉得自己一片苦心,无人理解,明明他是为了两个儿子着想,结果,老二如今看他跟仇人似的。

老太太直啐在他的脸上,生平第一次对他破口大骂,安国公委屈的眼圈儿都红了,怎么就没有人理解他呢?

直到此刻父子相见,他才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还有儿子在他身边,就是最大的安慰。

父子俩互叙别情,从太太去普济庵谈到沈氏无子的事。

太太的事安国公不关心,左右是去替太后祈福,有功无过的事,再说普济庵是皇家庵堂,等闲人进不去,既然太太想清清静静的诵经,安国公也不反对,他担心的是沈氏的事。

林珏对亲爹是信任的,吞吞吐吐的说了自己的打算,安国公抚掌大笑:“善!”顿时茅塞顿开。

谁料想事情出乎意料之外,无论怎么折腾,沈氏的身体不但没有衰弱下去,还面色日渐红润。

父子俩暗暗着急,又听说沈氏到处张罗着相看族里的孩子,林珏顿时气得变了脸色。

沈氏这是在打他的脸呢,到处宣扬他们没孩子,甚至都有人怀疑林珏有什么难言之隐,毕竟他如今也没有庶子。

林珏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干脆送沈氏一程。

林珏也不是傻子,沈家几房都在朝为官,倘若察觉出不妥便是大事,他亲自上了沈家的门,与沈父密谈了半日,方才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这里沈父回到内宅与夫人商谈半晌,沈夫人大惊失色:“老爷说什么?怎的狠心至此?大丫头虽然不争气,毕竟是我们的亲骨肉,怎么忍得……”

沈父叹息道:“夫人!非是万不得已,我岂能舍得?安国公府如今正是危急之时,纵然我们不答应,人家也不会为了大丫头搭上全族,家里什么情形你也知道,自从那件事以后,都知道咱们家的女孩儿不受长公主待见,谁敢靠前?不如……,哎,夫人啊,此事万望三思。”

良久,屋内传来沈夫人的痛哭声……

沈氏原本并没有怀疑,直到上次高僧来了之后,她才知道,自己早已经众叛亲离,顿时心如死灰。

这短短几年,沈氏便尝尽了人情冷暖。

自从上次长公主断言沈家女孩缺少教养之后,家里姑娘的亲事便成了难题,几个妹妹并侄女连说亲的都没有,家里人恨毒了她,她等于没有了娘家,如今亲生母亲都要置她于死地。

沈氏又哭又笑,不知道自己怎么落到了如此地步,她冷笑着看向书房的方向,既然如此,就别怪她心狠。

林珏直到上一阵子才查出身子有异,他己不能接近女色,安公国急得顾不上遮丑,到处查访名医,结果都是一样的,林珏不能生了。

安国公府的天塌了……

此事满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红袖正在扬着帕子跟主子讲着新闻,她的眼中都是幸灾乐祸,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翠红端着盖碗进来,笑道:“主子有了喜,你这小蹄子越发的不庄重了,只一味的混说,当心带累坏了小主子。”

红袖气道:“你少混说,小主子再不会计较这个的。”

袁怡笑了,她如今又有了身孕,翠红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红袖这丫头脾气急,心眼儿不坏,当差也尽心,更兼她精通医理,袁怡打算日后将红袖给了儿子做掌事姑姑,以防衡哥儿那里有照顾不到之处。

如今不提两个丫头绊嘴,只说安国公府此时炸开了锅。

一众族人聚在安国公府的正堂内,个个面带愤怒之色。

安国公坐在上头一言不发,短短几年,他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精气神儿仿佛也被抽光了,眼底毫无神采,只是呆呆的坐着。

昨日老太太扯着他的袖子,上手撕打,全然不顾礼仪规矩,一口一个逆子,竟是连体面都不顾了。

如今面对义愤填膺的族人,他不知该怎样交待,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走到这步田地?

虽然说爵位是自家的,可也是全族的庇护,倘若就这么丢了,日后族人便要任人宰割了,岂能不急?

全族的人大约都不会放过他,安国公心下惶恐不安,又觉得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全族的人,羞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