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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么,虚伪至极,明明当初是打着用赵妨玉的身份羞辱他的主意,如今赵妨玉的身份发生了改变,又觉得他占了天大的便宜。

又要羞辱他,又要驱使他,好不容易有点甜头,还要他感恩戴德……

做人不能这般。

周擎鹤跪在丽妃身边,丽妃懵懵懂懂,满眼是泪,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还想要再度靠近皇帝,只是刚才被推怕了,此时有些不敢,便牵着宫女的手,哀哀戚戚的低声唤着皇帝曾经的名讳。

皇帝的心思被周擎鹤戳破,鲜少有人敢这样五次三番的忤逆他!

于是再度一巴掌抽过去,就在此时,一道杏粉色的身影突然冲出来,将周擎鹤抱住……

也不是,丽妃扑过来抱住了皇帝的手。

丽妃不明白,甚至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他乖,不打……”

皇帝何时在打人时被阻拦过?眼前的丽妃早已不是当年青春鲜嫩的模样,枯瘦,痴傻无趣,听不懂人话,也不会说。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敢扑过来阻止他?

丽妃被皇帝紧紧掐住手腕,一把甩到宫女怀中,丽妃本就瘦弱,哪里比得过皇帝?盛怒之下,几乎被甩飞出去,皇帝怒喝:“贱人!你当初为何不死在宫外!”

年轻时的爱意早已消磨殆尽,皇帝恨丽妃为何不死在外面,反而要回宫,要生下周擎鹤这个逆子,却全然忘记,当初分明是他自己下旨,满天下寻找丽妃的下落。

丽妃哭起来,眼眶通红,显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此时的皇帝她不敢靠近,只能趴在熟悉的宫女怀里,被吓得无助打颤。

周擎鹤整个人好似又回到了当年无数次重复的场景,熟悉的苦水一点点将他淹没。

“母妃这些年,日日盼着父皇来见,儿臣常想问,若母妃神智清明,看见父皇厌她至深,可会难过?而父皇又可还记得当初与母妃情浓时,不愿母妃离身半刻。”

皇帝与丽妃当年着实有一段浓情蜜意的时候,比如今的孟言真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真是六宫粉黛无颜色,独宠后宫。

得宠到整个后宫,每一个人都在暗中谋划,如何如何将他的母妃拉下马。

当初有多爱慕,如今便有多厌憎。

皇帝疑心他母妃孕期流落在外,失了贞洁,恨不能她死,又不愿她当真去死。

他要看她浑浑噩噩的活着,整日痴痴傻傻的在宫中等待着一位永远等不到的夫君。

皇帝站在原地,眼神在这荒芜的宫殿之中转了一圈,素云殿肉眼可见的清贫,与冷宫相比,也只胜在一个干净。

这样的地方,周擎鹤与丽妃住了十几年。

可还不够。

皇帝对三皇子是怒其不争,对周擎鹤,便是恨其活着。

他不愿周擎鹤死去,要他活着受辱,无法反抗,如猪狗一般,事事为他左右,半点不由己身。

周擎鹤从皇帝推搡丽妃时,便额角青筋鼓动,指尖分明不曾蓄甲,也戳得掌心软肉鲜血淋漓 。

他脑海里一字一句都是赵妨玉曾说过的,错不在我……

错不在我……

“父皇若当真不喜儿臣,便放儿臣离去吧。”

就算是做山野村夫,也好过如此处处不由人,被钳制,被迁怒。

周擎鹤并非哀莫大于心死,而是觉得这皇宫与三皇子一般,烂到了骨子里。

三皇子已经烂到无可救药,皇帝此时要他出面替三皇子顶罪,又有何用?

满朝文武不是傻子,百姓也不是傻子。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百姓活不下去,总会有人揭竿起义的。

这天下,并非是一定要姓周。

皇帝莫名其妙走了一步烂棋。烂到周擎鹤想要发笑。

如此昏君,如此枉顾人命的未来太子,简直是亡国之兆!

皇帝冷眼看着面前仍旧直挺挺跪着,不肯妥协的周擎鹤,心中便有一股无名火焰,时时刻刻炙烤心房。

皇帝原先想的是,叫三皇子等人去黔甘边境做监军,谁曾想,三皇子还未出发,便出了这样的事。

不过半月,崔子敏便寻到了三皇子如此要命的错漏。

崔子敏过于盯着三皇子,三皇子本身,也实在是烂到无可救药,烂到他无缘大统,遗臭万年!

皇帝失望愤怒之余想着,他儿子多,老三不行还有老五,老五不行,还有老八老九老十,他有那么多孩子,总有一个出息的!

他让周擎鹤顶罪,也不过是想要让老三在史书上清白一些,免得后世唾骂。

但周擎鹤的忤逆,也实在令他气愤。

周擎鹤这个逆子到底凭什么,与他顶撞?

“若想你母妃安稳,你自知该如何做事。”

冰冷的话语不带半分感情,周擎鹤听多了,竟然也觉得无所谓。

这一招,皇帝已经用过太多次了。

他端端正正的对着皇帝磕了个头:“父皇若执意如此,儿臣便只能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母后一道去见先祖陈情。”

周擎鹤自己不在意将来如何生活,吃糠咽菜也好,吃牢饭也好,反正只要能摆脱皇帝,天下太平,无论如何,都是好的。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并非没有道理。

他也想妥协,但皇帝并不会同情他,皇帝只会蹬鼻子上脸,一点点榨干他所有的价值。

他就算死,也不能再让皇帝如意。

他身上榨不出有用的东西,久而久之,这些下意识想到背黑锅,破事烂事,也不会找上他。

他从前就是一个纨绔,胸无大志,混吃等死。

如今他有了赵妨玉,纵然有了谋划,可惜吃亏在时日尚短,根基不深。

不过总归她还能走。

周擎鹤心中想着赵妨玉,眼眸晦暗,看着地面上一道一道的砖缝,不由生出一阵庆幸。

幸好不曾圆房,一切都打算好了。

皇帝看着周擎鹤这一副鱼死网破的模样,气的心中一梗!

“你不要母妃,也不要赵氏了?”

皇帝记得周擎鹤是极其在乎赵妨玉的。

这也正常,赵妨玉那样的容貌,鲜少有男人不爱,此时正是赵氏颜色最好的时候,周擎鹤能为了赵氏遇袭大动干戈,没道理杀妻杀母,也要顶撞这一回。

罪不至死的,他名声已经臭了,不妨再臭一些。

皇帝图穷匕见,但对这个儿子,他好像确实没多少手段可以施展了。

最坏不过赐死,但周擎鹤不怕死,甚至视死如归途。

周擎鹤母子死在宫中这样的消息瞒不住,他若不在乎明君之名,大可以下旨说周擎鹤母子是畏罪自裁,但宗正寺不会信,崔家不会信,百官也不会信。

崔子敏手中未必没有其他罪证。

周擎鹤就像一块烫手山芋,死不得,留不得。

更何况如今周擎鹤与李家捆绑,他死在宫中,赵妨玉必会为他伸冤。

万一李家趁势而起,天下,便不稳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大梁到底有多摇摇欲坠。

周擎看着皇帝的鞋面,靴子上绣着精致的龙纹,金色的五爪金龙腾云驾雾,睥睨人间,也仿佛在睥睨着他。

“儿臣与赵氏,自成婚起,便不曾做过真夫妻。”

“成婚当日,便签下和离书。”

“儿臣前途未卜,也做不到将他人拖入泥潭之事。”

皇帝气的拂袖而去。

不曾留下只言片语。

他总是这样,周擎鹤想着,缓缓爬起来。

他父皇这个人,自私,偏颇,爱欲其生,恶欲其死。

没有千古一帝那样的手腕与心性,却要拿千古一帝的标准来衡量自己。

卑劣不足,待人不宽,仁善为假,虚伪实真。

整日里尽想些又要名声又要满足自己的私欲的好事,偏偏还无能。

周擎鹤一点一点往宫外去,路上还想着,要不先去四皇子家住两日避一避,免得赵妨玉看见他脸上的伤痕心疼,便听见后面有小太监叠声看鹤王殿下留步。

周擎鹤闻声停住脚步,小全子紧赶慢赶追上来:“陛下有旨,命殿下即日起前往黔甘边境,任账中文书之职。”

周擎鹤心中冷笑,面上看不出喜怒,接过旨意后便要回家。

这下不能不回去了,此事得让赵妨玉知道,另外便是,安一安她的心,也安一安自己的。

每回见过皇帝之后,他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赵妨玉,哪怕只是看着她在廊下小睡,也足以让他感到松缓与安宁。

谁知没走两步,小全子便拦住周擎鹤的脚步,满脸堆笑道:

“王爷,十万火急的差事,可耽误不得,车马已经备好了,您请着吧。”

小全子一路追过来,累的气喘吁吁,此时本该是钱江平来的,但钱江平怕自己脚程不够,另外这道旨意还要出宫,告知赵妨玉,小全子便抢着将此事接了下来。

说着要送周擎鹤上车,但两人一见到这马车,也不由沉默一瞬。

车马简陋,边上不过站着两个随行卫兵。

明摆着磋磨人的差事。周擎鹤面不改色从腰上解下来一块玉佩,塞进小全子掌心:

“劳烦公公替我去王府通报一声,叫王妃不必担心。”

小全子乐颠颠的接了,眼看着周擎鹤上车,立马带着人往鹤王府去宣旨。

·

赵妨玉在书房计算建造地宫的大致预算,醒枝快步上来,凑到赵妨玉面前,两人将桌上的东西收了收,从周擎鹤的书房出去,闪身进了正屋。

罗汉床上的东西都是摆好了的,一副用了些点心小睡刚起的模样,前院还有预备给小全子等人的东西。

“看好春芍,别让她出来。”

赵妨玉叮嘱一句,醒枝立刻安排人去将花房里的春芍看管起来,略微收拾一番仪容,便去前院接旨。

小全子一见赵妨玉便笑了出来,紧接着走流程接旨。

赵妨玉听时便发觉不对,文书又不是什么要紧的职务,真正要紧的官职,也不会派遣周擎鹤这等没上过几回战场的人来担任。

军中官宦子弟去边疆镀金,多半便是文书,次一些的便是粮草押运,写些不慎要紧的信件,比如士兵家书,公示文章,毫无危险,战事胜了便有功劳,没有也与他们文书无关。

可谓进可攻退可守。

但再一结合之前,皇帝命三皇子等人去黔甘边境做监军,论到周擎鹤便是文书,这落差便出来了。

赵妨玉与小全子客套几句,小全子心满意足的带着赵妨玉给得大荷包回宫。

回宫后还给钱江平孝敬了不少。

“润仪姐姐如今好过了许多,看着面色都在宫中时红润不少。”

钱江平剜了小全子一眼,默默收下荷包。

“离她远些。”

小全子是钱江平最喜欢的徒弟,自然也知道赵妨玉在宫中时,小全子与她关系最好。

“脑袋和情谊,你自己掂量掂量。”

赵妨玉再好又如何,钱江平在御前侍奉,自然知道,无论是谁,与周擎鹤粘在一处,都是死局。

小全子嘿嘿两声,将荷包塞进怀里说好。

·

赵妨玉料定这样匆忙,周擎鹤必然没有准备,皇帝也不会为他考虑,他身上又没有银子,多半日子不会好过。

连忙叫悬臂带上银子以及大半府兵跟上去。

如今家中有沈婉与拳师,也还算安全。

出发的实在突然,赵妨玉又重新派人去集市上买了新鲜的肉类回来,烘烤成肉干这类顶饿耐放的小食,另外还有大氅,披风,里衣外衫,披挂,伤药一类……

零零总总两三车东西,一路追着周擎鹤的脚步往黔甘边境去。

另外家中那一驾铁壳子马车,也被赵妨玉派了出去。

这一路未必太平,赵妨玉直觉今日周擎鹤进宫后立即被指派前往黔甘的苗头不对,害怕再有刺杀一类的事情冒出来,当即去信李家老宅,问七郎借了些战场老兵,护送周擎鹤。

一直忙到天黑,赵妨玉才有心思坐下来细细琢磨今日的圣旨。

三皇子出事,周擎鹤进宫,周擎鹤被去黔甘边境……

周擎鹤连个面也不曾露便被派往黔甘边境……

赵妨玉此时便想要进宫问一问孟言真知道多少,但这几日入宫未免有些不合时宜,还需耐等上两日。

结果是没等几日,就收到了孟言真产女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