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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秀荷此刻还懵着,

“温白遥!你想做什么!?”

事已至此,她已经意识到了,今日这一出,乃是鸿门宴,她与慕婉清一起上赶着走进这龙潭虎穴。

二话不说,她立即催动一身信香,

然而方娘子眉一皱,“烦不烦!?老实等死就得了,你瞎作什么妖?”

说完又是一个大嘴巴子扇了过去,同时轰地一下子,一身烈酒一般的珍品信香,直接将孙娘子那凡品信香给碾压成渣。

妻主娘子们的信香,既可锁定目标只控制某一个夫侍,也可在信香传播范围内控制所有人,

并且上位者可对下位者进行压制,如珍品碾压凡品,而凡品碾压更为低级的夫侍。

所以这方娘子一出手,孙秀荷的信香立即溃散,她脸上也再度涌出了惊慌,

“温白遥!我可是你妻主!你以下犯上!你敢??”

她惊怒交织,在嘶吼同时,也在手脚并用地不断往后退,

而此刻,

温白遥已徐徐举起手中长弓,一支箭矢搭于弓弦之上。

他双目似有血色,

有悲哀,有讥嘲,有怅惘,有哀恸,

‘白遥白遥……吾孙温白遥,是我温家骄子,”

‘愿他生来皎白,不染烦愁,此一生虽漫长,可遥遥人生路,愿上苍垂怜,佑他安康喜健……’

想起年少时父亲因病过世,由祖父他老人家抚养长大,

可后来因为乔玉渐,因为孙秀荷,祖父抑郁成疾,

最终祖父过世,温家产业也早已易主,赤牙钱庄本是姓温,却成了这个女人的私产……

温白遥又蓦地一笑,

风雪在飞扬,可拿起弓箭的手却越来越稳,

当手中一松,箭矢破空而过,他仿佛听见孙秀荷的嘶吼,

“不!不,不——!!”

噗地一声,箭矢穿心而过,而那人身形也一僵,从近乎崩溃的恐惧,到尘埃落定的愕然,

她瞪直了眼,死死望着温白遥,像是万万没料到,他竟当真敢如此,

而后风雪再度拂来,那些殷红血迹染红了满地积雪,

温白遥则是双目通红,他看了那具尸首许久许久,才颓然地放下手,松开了手中的弓箭,

并徐徐地弯下腰,将整张脸深深埋进了掌心中……

“……祖父……”

营帐之内,言卿目睹了这一幕,那神色看似平静,只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家一代又一代,那些坚持,那些信仰,为的又是什么?

或许是盼着,这人世之间,能少一些像温白遥这样的人,

也少一些,像女侯安韶容,县令赵宥冕那样的人,

对与错?当真只因一人而起?若

朝廷有作为,若律法能约束,又怎会至如此田地?

若掌权者无那些阴狠私心,无太多私人恶欲,朝野上下,又怎会如此?

她思量了许久,才有徐徐转身,

就只是那么冷冷清清地看着,看了慕婉清许久许久,仿佛在透过这副皮囊,看皮囊之下的那颗心,

那颗鲜活跳动,也曾血红的一颗心,

“现在,”

“轮到你了。”

袖中弹出一把短剑,

言卿手持短剑,徐步朝慕婉清走去。

“杀!!”

“传正君之令,夷平青山!!”

大概是两个时辰后,

且不提营帐这边如何,只说山下那些钟山驻军,已策马疾驰,

成千上万的士兵手提屠刀冲入山中,而那萧行慎则是稳居于大后方。

只不过碍于这人曾几次三番金蝉脱壳,利用那些替身充当烟雾弹,

事到如今也没人能说得清,如今在此指挥这场战役的,到底是不是萧长慎本人。

与萧长慎一同在此坐镇的,还有另一人,

正是负责镇守当地驻军的一位娘子,

只不过对方已上了岁数,看起来似已年过五十,却是生得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

然而就在此刻,

“放肆!!”

忽然远方传来一声娇叱,

那位驻军娘子眉梢一挑,隐隐好似嗅见一些浓若烈酒的信香,

当定睛一看,就见远方出现数名身影,

其中一人正是那方娘子,

大军冲杀的脚步被迫停下,驻军心智受其信香影响,手中一松,本是高举的屠刀骤然落地,

仿佛这成千上万的人马,一瞬之间便已成了一具具空洞的傀儡。

而萧长慎见此神色一寒,他坐在一把轮椅上,立即向那名驻军娘子拱手道:“还请高老夫人出手相助!”

而那高老夫人也在一旁几名中年夫侍的搀扶下徐徐起身,

她手中拄着个龙头拐杖,苍老的双眼看向方娘子那边。

事到如今萧长慎身边已无妻主娘子,便是真有,也难以说清是否早已如方娘子那般暗中策反,

如今这情况,倒是使用这些“外人”,倒是更趁手些。

然而此刻,方娘子那边却再度呵斥:“下方何人!竟敢闯来此地扰女侯清净!?”

这话是言卿她教的,而方娘子的底气也挺足,

尤其看见了萧长慎,那真是又气又恼,本是三两分怒火,如今也已演出一个十成十。

而那位老夫人则是诧异道:“女侯?”

她不禁回首看向萧长慎,

“来此之前,萧正君可从未告知老身,也并未提过女侯也在山上。”

“刀剑无眼,若是当真伤及女侯,老身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萧长慎却是嗤笑一声,而后又一副阴柔的模样道:“老夫人此言差矣,”

“今次萧某命人请来老夫人助阵,便正是为营救女侯。”

“女侯人在山上,奈何被那宵小挟持。”

高老夫人的脸色这才稍微好转,但本就只是临时同盟,碍于萧长慎的身份才不得不走这一趟而已,

真若说起来,两人之间也谈不上什么信任不信任。

但就在此时,

“住口!区区贱侍,怎敢猖狂!?”

方娘子深恶痛绝地瞪着那个萧长慎,而后又立即看向那位高老夫人,

“敢问阁下可是镇守钟山的驻军娘子?”

“女侯如今人在山上确实不假,但昨夜有夜王余孽在此作乱,先是伪装成慕大人的模样迷惑我等,后又与其同伙一起掳走了萧正君,”

“我等正忙着搜山寻找正君身影,难怪搜了一夜也没能发现那余孽!”

“原这余孽竟是与那叛党一个招数,易容成了萧正君的模样!”

这话颠倒黑白,倒打一耙,信口雌黄!

直接就把那高老夫人听懵了,也不管那萧长慎到底是正主还是个替身,反正一律咬死,假的假的,全是假的!不是萧长慎本人!

而方娘子这话一出,不但那高老夫人心中暗惊,就连萧长慎,也是噌地一下,冰冷了神色,

沉下了脸色。

金蝉脱壳用久了,左一个替身右一个烟雾弹,

但只能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不,报应来得挺快的,

这就被这报应反噬了。

也是此时,方娘子再度大喝出声,

“来人!将人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