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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

言卿眼皮儿轻轻一跳,觉得她得说点什么,但这也太尴尬了,她整个人都有些晕眩。

而江孤昀神色一怔,旋即依旧是一副清冷模样,他长袖一拢,人在院外,却遥遥向她行了一礼。

“孤昀见过妻主,归来太迟,望妻主勿怪。”

言卿:“?”

突然就有点懵圈。

又忍不住重新打量他半晌,就见人家像个没事人似的,满身的清淡坦然,就好似昨日那些旖旎从未发生,从未存在。

而对比之下,为此纠结了一整个早上的自己,怎么就跟一个傻缺似的?

又懵了片刻,言卿才回过神来,“呃……嗯,”

她含糊地应了声。

接着就见那人神色如常,进门后先是与老三江云庭谈笑几句,然后便神色自然地转身走进了厨房。

言卿:“……”

这怎么觉着,自己跟天塌了似的,可人家却根本没当一回事,倒是显得她小家子气了?

谁小家子气了!?

突然脸一黑,她面无表情扭头就走,但也不得不说,心里那些重担着实减轻了不少。

但殊不知,厨房里,

江孤昀瞥眼砧板上的山鸡,慢条斯理地卷起一双长袖,然而眼角余光却悄然瞟向言卿那边。

见她转身回房,他微微屏息,旋即又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抬起的手按进自己的心口。

生平,头一回,

因一女子,

他竟心笙跌宕。

“……二哥?”

这时弯腰捡柴的江雪翎抬起头,就见二哥耳垂红的像能烧起来,仿佛在滴血。

但江孤昀神色微敛,照旧一脸的云淡风轻。

他问:“稍后想吃些什么?”

江雪翎顿住片刻,才说:“醋溜白菜。”

江孤昀:“……”

突然就有些头疼,

“我问的是你,又不是在问妻主。”

江雪翎唇角一抿,旋即又慢慢低下了头,“醋溜白菜。”

少年罕见的执拗用在了这种事情上。

那个人喜欢这道菜,他其实不太喜欢,他自幼脾胃虚弱,吃不得那些酸辣刺激的菜肴。

可他突然也很想吃上一些,

就好似,这样一来,就能离她近一点。

走她所走过的路,见她所见之景色,尝她所品尝的味道,

就好似这样,他与她,就能勉强有一些关联,让他心有依处,让他不再如此彷徨。

江孤昀:“……”

又沉默许久,而后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等回头,抽空下山一趟吧。”

拿起青菜清洗干净,江孤昀像是随口一提。

而江雪翎听后有些迷茫:“下山?可家里粮食还够用,上次妻主下山带回许多……”

江孤昀顿感心累,

“有些东西,迟早得学。”

“况且如今,已是非学不可了,不是么?”

江雪翎又是一怔,等反应过来后,才听明白,二哥是指让他去官媒学学那些……房事,如何侍奉家中妻主,如何取悦,如何讨人欢心,是想让他去学那些房中术。

轰地一下,他俊秀恬静的脸皮儿因此一瞬红得不行,那双眼都变得水润了许多,有些无措,有些羞耻,有点难为情,也有点……

“妻主……”

他下意识地看向厨房外,

另一边言卿已转身回房,刚想坐下来喝口水,然而后知后觉。

“坏了!怎么还把这事给忘了?”

她一拍脑门连忙起身。

江孤昀之前被刑狱关过半个月,而那刑狱长夏荣芳也绝非善类。

自从出狱后,虽二人很少一起用膳,但几乎每一次,当二人一起坐在饭桌前,那人都只是挑些清淡的,从未食过任何荤腥。

再联想之前在刑狱,江孤昀曾削掉夏荣芳一片血肉硬塞进那人口中,言卿又哪还有什么好不明白的。

“江斯蘅之前拎回一只山鸡,刚也看见厨房那边有不少血腥,这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可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

她眉心一蹙,旋即一脸匆忙。

但谁知就在这时,

“小五!??”

老三那粗犷雄浑的嗓音突然响起,且语气之中还带着莫大的惊喜。

而言卿不经意地一抬头,就见院外已经来了辆马车。

负责充当车夫的叶药童撩开马车帘子,小心翼翼地从马车里搀出一名年轻人。

言卿愣了下,

等看清那人的模样时,

只觉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清灼淡雅,如玉兰花开。

而那人正好微微一抬眸,当他朝这边看来时,那水漾的眸子满是平和,可那薄唇一弯,却浅笑盎然。

“言妻主。”

他又是清浅一笑,而后才在叶药童的搀扶下,双手交叠贴覆于额面,

“江氏隽意,见过妻主。”

“见过,言妻主。”

那样的仪态,那般美好,当真是君子如玉,如玉兰花开。

言卿呆滞许久,

“江……隽意?”

“醒了?”

江隽意又是一笑,他满身的温润,清净,叫人一看便觉岁月静好,好似人间是非皆与他无关。

他平和地看待着每一个人。

而这一点,言卿感触最深。

就好比她与其余人初见时,

小六江雪翎满是敬畏委曲求全,老四江斯蘅夹枪带棒阴阳怪气,老二江孤昀则是凉薄审视心有敌意,老三江云庭也是一副警惕冷笑的模样。

可唯独这个,江家五子江隽意,他看言卿的眼神,太过平静,太过柔和,甚至让言卿有一种感觉,

仿佛他对她,又或者是他对夜莺,从未有过任何偏见?

这时厨房那边,江孤昀匆匆出门,一看见院外的江隽意,他仿佛松了口气。

一下子,悬在心头的重石立即挪开。

而江隽意也朝他这边看了过来,上下一打量,心里便有了数。

之前在刑狱二哥伤得也很重,他们两个其实是半斤八两,只是他运气差些,这才险些濒死,不得不用那“一针定命”来保命。

但二哥如今这模样,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上不少。

果然,他江家那位妻主,不论再如何残暴,却始终为他们几个留几分余地。

这般想着他又是一笑,

而在这时,

“意儿。”

身后那辆马车再次传来一道声音,

正是那位化名隐世神医廖艳辉的夜家十九叔,夜厌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