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城市中心人民医院,人潮涌动,喧嚣嘈杂。挂号处前,队伍蜿蜒曲折,人们或是满脸疲惫,或是神色焦急,手中紧紧攥着病历本,时不时张望着前面的进度。
窦锦德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手中紧紧握着穆小吉的伤情鉴定证明,脚步匆匆,大步流星地朝着病房走去。
他眉头微蹙,眼神专注,心中思索着接下来的法律程序。
就在他路过挂号人群时,一个低头走路的女人急匆匆地赶过来,两人躲避不及,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声音里满是慌乱与歉意。
闫娜抬起头,目光撞上窦锦德的瞬间,微微一怔,总觉得眼前这人十分眼熟,一时语塞,半天才吐出两个字:“你是…”
窦锦德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快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仿佛寻找三年前到此的记忆,确定道:“闫娜?我,窦律师。”
闫娜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窦律师!这都有三四年不见了吧?”
窦锦德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闫医生好记性,就病房那么一眼,就记住我们了。”
闫娜双手下意识地理了理耳边的碎发,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会在我们医院?”
窦锦德也不隐瞒,直白地说道:“穆小吉昨天出庭,在法院门口被人殴打昏迷不醒,为了辟邪就送来这里救治;
刚刚在医生那里拿到了伤情鉴定证明。”一边说,一边抬手晃了晃。
闫娜微微皱眉,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又转瞬即逝。轻松的语调,双手插进白大褂的衣兜里:“走,我们一起去看看他怎么样?”
窦锦德点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并肩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朝着住院部走去。
一路上,人群来来往往,不时有人推着担架车匆匆而过,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病房里,惨白的电灯光将病房照得通明。穆小吉缓缓苏醒,眼皮微微颤动,意识逐渐回笼。
他感觉脑袋还有些昏沉,像是被一层迷雾笼罩着。他动了动身子,发现身上并无大碍,只是手臂还有些酸痛。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郭院长靠着椅子,脑袋微微耷拉,正打着迷糊。
郭院长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额头上的皱纹似乎又深了几分。
穆小吉环顾四周,就见崔佳妮双手环胸站在窗口,望着窗外,仿佛在沉思什么。她的背影显得有些单薄,伫立的身姿是那样的倔强,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穆小吉轻声喊道:“佳妮。”声音虽轻,却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崔佳妮听到声音,猛地转身看向穆小吉,眼中瞬间涌起惊喜与担忧,急步走近:“小吉,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穆小吉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嘴角微微上扬,轻轻摇摇头回道:“我没事,刚刚只是好好睡了一觉。”
崔佳妮一听,心中的担忧瞬间化作了恼怒,抬手拍了他手臂一下,带着哭腔说道:“你还说没事,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穆小吉忙呲牙咧嘴,一脸痛苦地嗔怪道:“别动手啊,那大脚也不是假的呀!”
郭院长听到动静,猛地惊醒,看见穆小吉醒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紧张地询问:“小吉,你感觉怎么样?我真是没用,看着他们动手,却保护不了你。”
穆小吉微笑着安慰道:“郭伯伯我没事,你不用紧张。你都守了我这么久了,肯定累坏了,快回去休息休息吧。”
话音刚落,房门从外面被轻轻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窦锦德拿着伤情鉴定证明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女人。
闫娜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近病床:“刚刚在大厅碰到窦律师,才知道你住院了,顺便过来看看你。”
穆小吉看到闫娜,一脸惊讶:“闫娜?谢谢!”
闫娜微微颔首,目光温和:“感觉怎么样?你伤哪里了?你还好吧?”
穆小吉摇摇头:“还好吧,应该只是皮外伤。”
闫娜微笑道:“有什么需要,尽管过来找我,我在妇产科。”
穆小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道:“好。没想到再次见面,是这样一种方式。”
闫娜微微一笑,目光扫视一圈,像是想起了什么,询问:“你住院了,你的小魔兽呢?他不是与你形影不离的吗?”
穆小吉笑着回应:“在家呢,这里不是有郭伯伯和佳妮在吗!”
大家看着二人没有章法地有一搭没一搭地尬聊着,气氛却莫名地趋向融洽。
锦阳别墅内灯火通明,温馨的暖光肆意流淌,将每一处角落都烘得暖意融融。
厨房里,水汽氤氲,江朔和穆惠英正忙着为江程煜准备流食,祖孙俩的身影在雾气与灯光交织中,勾勒出一幅温情脉脉的画面。
江朔一脸专注,小小的身子站在灶台边,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盘子,稚嫩的小手认真地将食材一一摆放其中。
胡萝卜被切成了细碎的丁,色泽鲜艳;鸡腿肉处理得干干净净,纹理间透着新鲜;
金黄的玉米粒颗颗饱满,像是被阳光亲吻过;虾仁蜷缩着,透着诱人的光泽;
还有那一小堆金黄的小米,散发着谷物特有的质朴香气。
“奶奶,够了够了,加水吧!”江朔抬起头,脸上带着几分自信,清澈的眼眸里闪烁着认真的光芒。
穆惠英看着孙子,开心地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都透着宠溺:
“这些就够了呀?臭宝真棒,比专家都专业了呢!”那笑容里,满是对江朔的夸赞与疼爱。
江朔一边帮忙递着水,一边解释道:“我之前跟着小爹爹,他每天都闷闷不乐的;
我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会给我说很多医学知识,常常监督我给小兔子或者小白鼠做手术。
只有看着我的时候,他才会露出笑容。我不在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呆呆的看向远方,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
穆惠英听着,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心中一阵酸楚。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三年前初春那天寒风凛冽的夜晚。
窗外,寒风如刀,割着世间的一切。郭穆夫妇推开卧室房门,屋内一片狼藉。
破碎的茶几散落一地,江程煜从那堆杂乱中狼狈地爬起来,脸上满是泪痕,像是被悲伤浸泡过。
他一步步爬上前,猛地抱住穆小吉的双腿,声音带着哭腔,苦苦哀求道:“小吉,你听我解释。”
穆小吉满脸愤怒,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脚踢倒了江程煜。那一脚,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与愤怒都发泄出来。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结婚证,双手用力,“滋啦”一声,那象征着两人婚姻的本子被撕成两半。
“小吉,不要…”江程煜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拼命地伸出手想要阻止,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穆小吉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哀求,无情地将结婚证抛向空中,纸片纷纷扬扬地飘落,像极了两人破碎的感情。
江程煜无助地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着碎片,每捡起一片,仿佛都在拾起一段无法挽回的回忆。
这时,穆小吉抬手又向墙壁上二人的合影发力。江程煜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扑倒穆小吉。
他的心仿佛被千万根针扎着,心灰意冷地说道:“小吉,以后你自己多保重。”
说着,他伸手掌风将画作卷起,一滴热泪滴在了穆小吉的脸上,用力挣脱穆小吉的束缚;
一个翻滚捡起画作,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穆小吉,那一眼,饱含着深情与不舍。
就那样,他赤着脚,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心一横,撞碎玻璃,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奶奶你怎么啦?”江朔肉嘟嘟的小手拉了拉穆惠英的衣角,轻声的呼唤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穆惠英这才回过神来,忙擦了擦眼角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臭宝,流食煮好了,我们拿去喂小爹爹好不好?”
江朔乖巧地点点头,拿过一只碗,那碗在他小小的手中显得有些大。
穆惠英拿起过滤网,动作轻柔地将破壁机里的汤汁倒进碗里,汤汁冒着热气,香气弥漫在整个厨房里,仿佛也在试图驱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悲伤。
穆惠英双手稳稳地捧着那碗热气腾腾的流食,袅袅升腾的雾气温柔地拂过她的面庞,带来丝丝暖意,却也难掩她眼底那一抹淡淡的忧色。
江朔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他那清脆稚嫩的声音在别墅宽敞的走廊里回荡:
“奶奶,你小心脚下,我去帮你开门。” 小家伙一边说着,一边回头望向穆惠英,眼神里满是关切与期待。
穆惠英看着江朔的背影,脸上不由得绽开了一抹慈爱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驱散了些许心头的阴霾。
她的笑声在客厅里悠悠回荡:“唉,臭宝就是贴心,你慢着点儿跑,别摔了。”
说话间,祖孙二人便来到了卧室门前。江朔手脚麻利地推开卧室门,还特意用身体挡着,生怕门撞到什么,好让穆惠英能顺利进来。
穆惠英走进卧室,轻轻将那碗流食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一室的宁静。
江朔则迫不及待地甩掉小鞋子,像只敏捷的小猴子一般爬上大床。
他跪坐在床边,凑近躺在病床上的江程煜,用那稚嫩却充满活力的声音喊道:“小爹爹,晚餐来唠。” 说罢,便熟练地伸手去拿放在一旁的食管。
穆惠英站在一旁,看着江朔那小小年纪,动作却如此娴熟,一时之间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的眼眶微微湿润,心中满是心疼与感慨。这孩子,活脱脱江程煜的影子;一举一动的体贴和懂事,复原了江程煜的在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