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咳咳咳咳……”
沈蔓哗啦一声从水里出来,吐掉口中不小心吞进去的水,差点被呛死。
手上的触感奇奇怪怪的,还在动。
什么东西?
沈蔓挤了一下眼睛逼出里面的水,才朦胧地透过濡湿的几缕头发看见眼前的场景。
“啊!”
眼前那张冰块脸不是她那杀千刀的老板吗?
怎么会在这儿?
脚下好像踩着人,沈蔓没坐稳往后倒,刚巧躲过男人倾身上来想要掐住她脖子的动作。
“唔…”
原本凶神恶煞的男人突然一声闷哼,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而……沈蔓脚上一不小心踢到了的那个东西……
硬是愣了好几秒,呆住了的沈蔓才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
身子不住的往后靠,可这浴桶就这么点大,再怎么退还是能碰到男人的身体。
沈蔓颤颤巍巍地想问什么,就被男人那刀似的凌厉眼神吓到。
快速环顾四周,才发现所有的布置都充满着古韵,和她那二十平米的小单间不能说不一样,只能说是没有什么是一样的。
沈蔓心都被泡进了冰水里,脑子里的画面天旋地转,呼吸急促地一遍又一遍看四周的摆设。
“这是哪儿?”
仍不死心地颤巍巍问道。
时淮礼缓过那阵疼痛,身形一动就虚虚扼住了她的喉咙,“你是在装傻?”
另一只手一伸,就把搭在架子上衣衫披在身上。
[北宁的人不会那么傻再来行刺,也没有必要,在晏朝我暂时也没到得罪谁要杀了我的地步,这人到底是谁?从天而降?]
眼前的人嘴并没有开合动作,但沈蔓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声音。
好歹也是个死宅加小说重度爱好者,这点套路沈蔓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不读心术吗?
脖子上扼住的手上没用多大力气,沈蔓自然是能说出话来的,抢在时淮礼质问之前开口:
“我不是刺客,也不是妖怪,我要说我不小心掉下来的你信吗?”
时淮礼神色冰冷,对她的话仿佛没有半分动容。
[不小心从天而降?可她又确实没有武功内力,这人到底想干什么?看她身上这衣裳,难不成是哪方权贵派来的妓子?]
沈蔓听得一脸莫名,双手抱胸环在自己的身前,挡住男人扫视的目光:
“我没有武功,也不是什么妓子,你听着这话我只说一次,我是良民,纯种的良民,就算我身份不明、穿着有一点点点点的暴露、还不知道到底为什么掉进你的浴桶里、还就这么巧好死不死地撞上了你正在洗澡,但是我就是个好人。”
一溜口地说完一大段话来,沈蔓差点喘不过气来,偷觑着身前男人的脸色,心里好像越来越心虚了。
这是什么解释啊?怎么这么一说好像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什么嫌疑呢?
时淮礼打小便是从人堆里打滚出来的,世家交际从来没有落过下风,沈蔓的心思实在太过好懂,他能看出来她并没有撒谎。
可她这解释一丁点儿都没有说服他。
扼住她脖颈的那只手松开,时淮礼将衣襟拢好,跨出浴桶后对还傻愣愣、一脸警惕坐在浴桶里的沈蔓淡声道:“披好衣服出来,先在这儿住下。”
不知道来路,那便先留住。
总不会翻出什么浪来。
可十天过去了…
一个月过去了…
两个月过去了…
三个月又快过去了,沈蔓除了在府里提出想要搜罗些话本子,给什么吃什么,给什么穿什么,就连出门闲逛都没有过,倒真叫时淮礼一头雾水。
这三个月两人也就见过不超过五次,还有一次是时淮礼主动去她住的院子里看,结果被她穿着清凉的样子给惊出去。
原本想着再过几日她若是还没什么动静,要么就放她出去,要么就养着,反正随她。
不过照她那鹌鹑样儿,不是个想吃干饭的,那就当个丫鬟也成。
结果沈蔓突然敲了他书房的门,明明很胆怯,还要说些什么,她嘴里的那些东西时淮礼都不太信。
又是什么重逾千斤而不裂,又是只需要用些石头就可以制出来…
简直闻所未闻。
可见沈蔓那信誓旦旦的样子,不知怎的,时淮礼还是让人配合她。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不足以让时淮礼相信任何人,可她这副傻样,好像也坑不到谁。
原本不在意这件事情是否有结果,可当那路真在自己眼前凝固的时候,时淮礼不止一次地庆幸自己并没有直接否决掉她的提议。
沈蔓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那呆怔的模样,虽然没能有肢体接触听见他的心声,但是想来一定是惊讶居多的。
只要一想想,沈蔓就想仰天长笑:我现代基建的魅力无人能敌。
时淮礼眉骨挑起,眼神一瞟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抿着唇往另一侧转头,可勾起来的嘴角却抑制不住地泄露了些什么。
“这个功劳是你的,不管什么时候想要了随时和我说。”
送走了太子,又就后续事宜聊了个把时辰的时淮礼垂眸,看向一身粉色纱裙、揪着裙角的沈蔓。
她怕他?
狡辩时不是很能说的吗,怎么现在如此瑟缩。
是他刚刚太严肃了吗?
没想通的时淮礼翻来覆去了一个晚上,罕见的失眠了。
一大早起来,眼睛下方一团青黑,又被沈蔓慢悠悠地截住。
“我想去城外看看。”
时淮礼一顿,没问什么,刚要点头应承和她一起去就被她的话打断。
“你可以安排人和我一起去吗?风七就可以。”
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时淮礼垂眸看向站在他身侧有些拘谨的沈蔓。
“可。”
没再多说什么,淡声应承后往书房去。
行至荷塘边便再也忍不住,心烦气躁地把路旁的叶子揪了下来。
眼神微沉,顿了顿便改了个道,走向门口。
“大人。”
风七单手拱起,好让沈蔓借力上马车,随后也要上去的动作被走出来的时淮礼打断,双手抱拳行礼。
时淮礼略一颔首,径直一跨,连阶子都不需要踩直接上了马车。
“你驾车。”
“是。”风七干脆应声。
马车帘子被掀开,进来的却是时淮礼,原先瘫靠着马车壁的沈蔓倒吸一口冷气,立马端正坐好。
“时大人。”
“你很怕我。”她的变化时淮礼自然是看在眼里,说不上为什么,心里总是不舒坦。
他有那么吓人?
端方君子、清冷自持,晏京城里都是这样评价他的呀。
两人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马车却一个晃动。
沈蔓不查,端坐着的姿势没个着力点,四仰八叉地往前扑去,原本以为要毁容了,就被一只精壮的手臂环住,拉回了他身边。
太近了。
道了谢悄悄往外边挪的沈蔓也没察觉拉住自己的那只手,心里都快被尴尬淹没了。
[她的腰好细。]
?
[我真这么凶?她为什么总是躲我,是不喜欢我吗?]
!
[手也好软。]
!!
沈蔓眼睛控制不住地瞪大,死死压抑住想要回头看看时淮礼表情的冲动,却被他一个接一个炸裂的言论给弄得浑身发热。
[为什么她对风七那么自然,我比别人差吗?]
[她还要躲着我,手也想偷偷抽出去。]
[她怎么脖子全红了?]
!
沈蔓赶在时淮礼说话之前截住话头:“这车上好热哈哈哈,有点闷。”
顺势还将被握住的手抽了出来,给自己扇着风。
时淮礼面色不变,垂眸静静看着沈蔓的动作,浅笑着应:“是挺热。”
救命,怎么感觉时淮礼现在有点变态的潜质啊。
沈蔓一边假装扇着风一边心里默默吐槽:而且还是个好看的变态。
不怕变态坏,就怕变态帅。
她小说的终极爱好就是这类型啊。
别这样看着她了,她都快熟了。
真的顶不住啊。
或许是察觉到了沈蔓的不自在,时淮礼挪开自己的眼神,只在马车上当着自己的冷面佛。
接下来的日子沈蔓忙得昧旦晨兴,脚都没沾过地儿,自然也没功夫想这回事儿。
除了偶尔能做梦舔下颜,好像也忘了还有时淮礼这号人。
直到晏京至各个城池之间的官道大部分都修建完毕了,日子也悄然来到了十月份。
宫中大摆宴席,因为有功被封官的沈蔓自然也在受邀之列,而且还是主角。
在一杯接一杯想要敬过来的酒水里,大部分是真的开心祝贺她、敬佩她的人,也有小部分是来嘲讽的,拿着一杯酒就要来灌她。
“沈大人真是好生厉害,一介女子之身,竟成为了我晏朝的千古功臣,我家夫人在家都吵着说也要当官呢,我敬您一杯,这杯酒您不能不喝吧。”
喝得醉醺醺的工部官员正是有望被提拔的一个,谁知被沈蔓给截了胡,而且还是以女子之身。
自然就记恨上了她,报复他不敢,这大庭广众之下同僚喝酒总该是拒绝不了的吧。
不怀好意想敬酒的动作被一只大手挡住,也把沈蔓忍无可忍快要挥拳打过去的动作止住。
冰冷到要把王贾杀了的声音响起:“王大人怕是喝醉了。”
晏浮笙有些好笑地看着好友眼神都醉了,维护的意味还那么明显,眼神嫌弃地看了王贾一眼:“带王大人下去醒醒酒。”
—
“你不会躲吗?”
时淮礼脑子有些晕,被气晕的,“要不然直接拒绝。”
沈蔓被他扯着腕子拉到荷花池边,想要感谢他的话还没说呢,就被他心里弹射出来的一大段话给砸懵圈了。
[我不应该去喝酒的,她一个人肯定很怕,明天王贾该付出代价了,明天、明、她怎么眼睛这么亮啊,像她教我做水泥一样亮,嘴唇好软,是不是会很舒服啊,她连脸红都这么好看……]
猛地闭了下眼睛,沈蔓手忙脚乱地想捂住他的嘴,却忘了那是他的心声,不仅一点用没有,还把自己往已经醉的迷糊的男人怀里送。
时淮礼抱住朝自己扑过来的人不撒手,还颇为享受的用下巴和脸侧去蹭沈蔓的头顶。
嫌官帽蹭着不舒服,眼疾手快地就将那顶碍事的官帽给扔水里了。
嗯,现在舒服了。
她的头发也软软的香香的。
酒香混着男人身上本就有的檀木香,熏得沈蔓好像也快要醉了。
要不然怎么会连推开抱着自己那人的力气都没有呢。
她可是散打冠军呢。
次日一早。
着装整齐、唯独头上缺了顶乌纱帽的沈蔓有些无语,恨恨地揪着小道旁花坛里的叶子。
没多余的官帽啊。
胡思乱想着,头顶就传来一阵触感,沈蔓伸手往上一摸,就发现是一顶官帽。
“戴好。”
官帽有些大了,时淮礼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给沈蔓打了个结。
走时自然地拉住了她的手:“走吧。”
[她好可爱。]
沈蔓眼睛眨巴两下,好玄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被拉着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出去。
他也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