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批百姓安全撤出了吗？”孙将军紧皱眉头，目光急切地问道。
“回将军，已经全部撤出，已经安置在玉山县。”下属单膝跪地，低着头，语气坚定地回禀。
孙将军听后，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他缓缓闭上眼睛，思绪飘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他因一己私心，提前将家眷送出城门，这一直是他心中难以抹去的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北地的百姓。
这次，他冒着极大的风险做出将百姓撤出的决定时，就已经做好了被撤职的准备。
还好，最终有惊无险地渡过了此次难关。
孙将军再次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他想起自己那唯一的儿子，是自己常年征战在外，家中二老对孩子过于娇惯，以至于孩子被宠坏了。
他这个将军已经犯过一次错，绝不能再犯第二次。
随即，他提笔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详细地写成密信，密封好后交给亲信，让其加急传回京中，请求圣上定夺。
后来，孙将军收到了圣上的密旨，圣上让他视战局以退为进，意思就是不必死守北地。
至于北地剩余的百姓，圣上日理万机，事务繁杂，密旨中自然没有提及。
北地常年战乱，有其他去处的百姓早就离开了，剩下的这些都是在北地扎根了好几辈子，不愿意离开或者说根本无地可去的人。
十年前，北地百姓与军队拼死守城，才将城门守住，击退了当时来势汹汹的齐苍大军。这次，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抛弃他们。
这样想着，孙将军立即着手安排撤走百姓之事。
为防止消息泄露，此事只有他的几个亲信知晓。
同时，他在暗地里再次仔细排查军中内鬼，发誓一定要找出奸细。
如今，百姓已安全撤出，孙将军抬头望着天空，只盼着儿子也能安然无恙，也期待着朝廷能尽快想出救子的良策。
他如今分身乏术，一边要和暗处潜藏的敌人周旋，又要时刻注意保存军队的实力。
北地城破的消息也是按照信中的要求，被大肆宣扬了出去。
孙将军抬头看了看天色，再次亲自带人巡查了布防。
他深知，已经决定将北地拱手让与齐苍大军，但是之后必然还要夺回来，他也会布置些后手。
而且其他地方也必须做足了戏，才能显得更加逼真。
……
林大壮带着孩子一直逛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这才返回巫猎户家。
一路上，林大壮没有直接告诉怀瑾提升的办法。
而是带着怀瑾，以王家村和巫家村为例，仔细地对比两个村子的相同点与不同点。
还有先前他们还没进入襄月府地界时印象深刻的那些镇子。
林大壮觉得自己身上脏得厉害，一股子羊膻味儿，可他又不方便在巫家洗澡，于是趁着夜色，悄悄去了村外的小溪。
此时，屋子里只有怀瑾和握瑜两个人。
怀瑾依旧沉浸在沉思之中，眉头紧锁，表情严肃。
握瑜听着大哥和爹爹说了一堆，只觉得复杂无比。
在他看来，要让这个村子的人日子好过些，只要让他们能吃饱饭就行了。
见大哥回来了还在思考，握瑜忍不住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大哥，要让大家都吃饱，就能过得好了。”
怀瑾闻言，将视线从远方收回，放在了二弟身上。
他和爹爹讨论了太多，百姓缺少的东西太多，以至于他都有些不知从何下手。
“二弟，确实要先填饱肚子。但是现在刚入春，他们原本还有些余粮，可因为那件事粮食被收走了。”
“所以，要想让百姓日子好过，还不能有战乱。”
握瑜突然想到了什么，“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双手紧紧地捏成拳头，狠狠地碰撞在一起，咬着牙说道：“但是好难……”
怀瑾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之前有其他村子眼热他们村，还来闹过事，村与村之间尚且如此。
何况是国家与国家之间呢？他的老师已经名满天下，却还是无法阻止战乱。
“那就将他们打服，打怕！”握瑜一屁股坐在大哥身边，气呼呼地说道：“这什么王，也是看咱们和齐苍打仗战败了，才敢作乱。
要是咱们能将齐苍打怕，让他们不敢再犯。这些什么王也不敢再捣乱了。”
林大壮此时已经回来了，见屋子里两个孩子讨论得如此激烈，便没有贸然打扰。
而是静静地站在门口，想听听孩子们到底有什么想法。
没想到握瑜的话，让他眼前一亮。
确实很有道理，这宁王不就是觉得朝廷如今分身乏术，才起兵谋反。
若是放在平时，他哪里敢有这样的胆子，不然也不会守着这矿产丰富之地安分这么多年了。
只是他很纳闷，南乡郡这种地方按理说不应该作为封地封给王侯。
这不是给自己留了隐患吗？林大壮想了想年号，这宁王被封南乡郡时，当今圣上还没登基，看来这宁王以前还是很受宠的。
也怪不得，这大把年纪了还要造反。
林大壮在脑海里又将宁王狠狠地吐槽了一通。
（恭喜林哥完成：崽崽会算数—教会崽崽珠心算，获得 1000 积分。）
（云升学会了？）
林大壮心情顿时好转了一些，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是的，林哥，你现在怎么没在家里？）
（你下线多久了？就让我自生自灭是吧？）
林大壮在脑海中查看版面，发现自己一下子变得富裕起来。
这次或许能给平平安安都带一份合适她们的礼物。
（啊，不是的，林哥，我十分看好你。）
小八挠挠头，不好意思否认，它反思了一下自己。
（林哥这次我能经常在线了，有需要就 call 我。）
（你休息去吧！）
把小八当工具人，他心情就好很多了。
……
三壮没想到云升一大早就拉着他，兴奋地说自己学会了珠心算。
他这几日太忙，没有再研究那本书，没想到云升居然已经自己看懂了。
三壮眼中立即泛起几分兴味，拉着云升的手，快步前往书房。
“云升，你给我说说。”
云升将书本递给三叔，然后找了一张宣纸，兴致勃勃地就给三叔讲解起来。
云升站在书桌前，拿起毛笔，在宣纸上边写边说道：“三叔，珠心算其实不难。
我们将算盘联系在一起，就好理解了。
您看，就像这道题，我们先把数字在心里想象成算盘上的珠子。
比如这个五，就在心里的算盘上拨上五颗珠子。
然后做加法时，就再加上相应的珠子。”云升说得条理清晰，小手在纸上比划着。
三壮听得聚精会神，不时点点头。
云升继续说道：“三叔，您看这里，如果是减法，就把相应的珠子去掉。
而且速度要快，要在心里一瞬间完成算盘的操作。”云升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兴奋和自豪。
三壮忍不住夸赞道：“云升真聪明，三叔一下子就明白了。”
云升听到夸奖，笑得更加灿烂，接着又给三叔出了几道题，让三叔试着用珠心算来解答。
“云升是这样吗？”
“嗯嗯，是的三叔。”
林大壮父子三人在第二日清晨便匆匆离开了巫家村，那些羊他们分毫未取，而是让猎户们自行去分配剩下的猎物。
他们沿着来时的路线踏上归程，一路上各个关口皆有士兵严阵以待。
林大壮父子三人无奈之下只能选择翻山越岭，绕了一个又一个极大的圈子艰难前行。
山林之中野兽横行霸道，即便三人都身负武功，也有好几次身陷险象环生的可怕境地。
他们不敢像先前那般直接与这些村子里的人有所接触，只因这些村子靠近关口，被官兵郑重其事地叮嘱过，倘若发现来历不明之人，务必上报官府。
之前办理的路引在襄月府地界已然无法奏效，要是他们不慎被抓住，极有可能会被送去挖矿或者充军。
怀瑾握瑜这一回算是真真切切地领会了什么叫做真正的风餐露宿。
有一次，他们竟然遭遇了举报他们的村民，结果被一队官兵马不停蹄地搜查了十几日。
越是靠近边界，搜查就越是严苛，也不知风餐露宿地赶了多少天的路。
父子三人都变得极其憔悴沧桑，身上的衣服也已破烂得不成样子。
还好如今天气逐渐转暖，那脏得不成样子的衣服都是在野外的河边匆匆清洗的。
只是他们衣服上沾染了众多草汁，没有皂角之类的物品，根本无法彻底清洗干净。
怀瑾握瑜和林大壮一同蹲伏在最后一个城镇外的林子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官兵巡逻的动向，屏气凝神地等待着官兵巡逻交接班的时机。
只要越过这个镇子另一边的那片山林，就能够成功走出襄月府地界。
如今管控得极其严格，他们只能眼巴巴地等到晚上交接最后一队官兵的时候，寻觅机会离开。
“爹爹，你别送我们回去了，我们一起去找海叔。”
怀瑾轻轻拉拉爹爹的衣袖，再次凑到爹爹耳边轻声说道。
他们出去都如此艰难，要是他爹将他们送出去，想偷溜进来更是难上加难。
“将你们送回家，我正好在外打探一下消息，到时候带着你海叔他们走一趟。”
林大壮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丝毫没有分神，都到了这最后一步，将孩子们送回家他才能真正安心。
怀瑾闻言，心情瞬间十分低落，耷拉着脑袋，但这次他不敢再肆意自作主张。
握瑜原本满心期待爹爹能够允诺他们留下来，听到这个答案后，暗暗下定决心今后要更加勤勉练武，要是他现在能打败海叔，或许就能留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镇子外点起了火把，林大壮父子三人在前半夜轮流眯了一会儿以养足精神，就等着下半夜冲出去。
“醒了，醒了，来喝口水，吃点东西，待会怕是没时间吃了。”
林大壮轻轻将有些迷糊的怀瑾握瑜摇醒，还有一刻钟就到换班的时辰了，必须打足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接下来的情况。
“好。”
怀瑾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伸手接过爹爹递过来的水囊，仰起头“咕嘟咕嘟”大口喝起了水。
握瑜听到爹爹的声音，猛地一下惊醒，但是脑子还有些迷糊，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一阵疼痛顿时让大脑变得一片清明。
怀瑾喝完水，将水囊递给二弟，从兜里掏出一块肉干大口啃了起来，这是他们在上山打猎时自制的肉干。
三人吃了八分饱，将身上不需要的累赘纷纷丢弃，屏气敛息地等待着时间一到，就立刻动身。
官兵交接完班，林大壮谨慎地观察了四周，确认没有意外情况，这才冲怀瑾握瑜微微点头，“好，开始行动。”
父子三人借助夜色的掩护，趁着官兵交接班后不到半刻钟的空当，一路疾行至城门下。
林大壮于城下迅速掏出一个抓钩，这个抓钩是这段时间他们在山上，用麻绳和铁木精心制作的。
林大壮正准备扔抓钩，突然听到一阵喧闹声。
紧接着就是官兵们开始搜查的声音，他心中暗道不好。
今晚怕是还有其他人在闯关，动静闹得太大以至于打草惊蛇，官兵已经开始全面排查。
林大壮连忙将抓钩往怀里一塞，转身一把提起怀瑾握瑜就开始拼命跑。
他带着怀瑾握瑜又迅速躲避到原先父子三人待的隐蔽之地。
几乎他们刚将自己的身体掩藏好，城门那边的火光和叫喊声就传向四面八方。
林大壮此时才发现，这些人可能是从外面闯进来，而不是像他们一样，想要闯出去的。
怀瑾也发现了这一点，轻声在爹爹耳边询问，“爹爹，他们好像是从外面闯进来了。”
“应该是。”林大壮此时也万分确定。
“爹爹，接下来怕是要戒严了。”握瑜满脸担忧，有人和他们一样盯上了这个时机。
“嘘！”林大壮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急忙给两个孩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