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磷磷,羁旅匆匆。
张舒俊从一座小镇到另一座小镇,眼看着,江水悠悠,之前曾经短暂驻留过的小城镇到了。
据蝶舞讲的故事,这江里,有江神玉娘,保佑着沿江万千百姓。
当初路过的时候,他们还一起祭拜过。
之前蝶舞师妹电话里说车子竟然没有丢,在公共安全分局下面的派出所里取回来了,他和蝶舞在车上留下来的东西也一样不少。
这次叫他再见一面,应该也有把东西还给张舒俊的意思在。但除此之外,应该还有什么别的事,要不然直接把他的东西邮寄到他老家不就行了?
车子过了大桥,继续往前走,走到天黑,车子停了。
终于到站了。
安陆郡,但盈的家乡所属的郡城,到了。
张舒俊下了车,舒展了一下胳膊腰肢,连着坐了两天的车,实在是累。
车站出口,蝶舞正在那辆曾经见过的车旁等候。
天上飘着小雨,蝶舞打着伞,在昏黄的街灯下,娴静的像一朵娇嫩的花儿。
“师兄!”
蝶舞远远的就开始招手,张舒俊一眼就看到了她。
快走几步来到车前,张舒俊轻轻一抖,落在身上的雨滴就消失不见。
清清爽爽的坐到车里,蝶舞收起伞,快速的钻进驾驶室,打着了火,车子拐个弯,稳稳的驶进大路上的车流。
张舒俊坐在后面一排,顺手接过那把大伞,正是自己得力的混元顶宝伞。
离别了月余,再次握住这把老朋友,张舒俊微微一笑,看着前方认真开车的蝶舞,轻声说了一句:“辛苦师妹久候了!”
蝶舞开着车,不便回头,就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端端正正坐在后座上的张舒俊,嫣然一笑。
“师兄,你在电话里说但盈她……”
“放心吧,已经处理好了!”
张舒俊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看着车子开的方向,不像是去钟老的宅邸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个小师妹有什么主意。
张舒俊连着在山上辛苦营造了一个多月,下山后又转车换乘折腾了两天,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这次遇到了熟悉的人,坐着坐过的车,心情一下放松下来,刚说了一句话,就睡着了。
蝶舞看着满脸风尘,胡子拉碴的睡熟了的张舒俊,把车速放慢了一点。
看来,师兄是真的累了!事情绝对没有他电话里风轻云淡的,说的那么简单。
蝶舞微微一皱眉,岔路口车头一调,往回折返,向着钟老的别院开去,还是让他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熟悉的亭台楼阁,熟悉的人。
钟老正要让人帮忙抬下睡得迷迷糊糊的张舒俊。
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吵醒了张舒俊。
…… ……
次日清晨,好好洗漱打扮了一番的张舒俊照着镜子刮着凌乱的胡子。
刮完胡子,看起来越发清瘦的脸颊显的清爽了许多。
张舒俊洗完脸换好了衣服,走出了这个客房。
这次钟老却没有出现,只有一个侍者来引着张舒俊到了那曾留诗的一方轩。
“张先生,我家主人有事在外,不便照顾,不过在离开前说了,知道张先生此行舟车劳顿,一定请张先生在这里好好的休息休息,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的,别忘了当初答应的两个条件。”
张舒俊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之前蝶舞说一定要让他见面,原来还是因为那老狐狸。
不过,恐怕蝶舞也不知道钟老和他之间的私约,要不然也不会在接到他的时候,先不是往这庄园里开,要去别的地方。
对了,那蝶舞之前,又是开车要带他去哪儿?
又是一顿精致又丰盛的早餐。
直到他吃完饭,也不钟老回来,有几个侍者过来收拾了餐具,之前领路的人陪着张舒俊游览起这春日庄园来。
时隔月余,这庄园景色又焕然一新。
真正是步移景异,一步一景,真是:“
烟雨楼台外,花木争春时。
新燕啄泥筑,落在向阳枝。”(即日随笔,哈哈)
绕过花廊,迎面恰好碰见了神采奕奕的蝶舞。
蝶舞看到精精神神的张舒俊,眼光一亮。
挥手让侍者离开以后,蝶舞小跑着来到张舒俊身边。
“师兄……”
“蝶舞师妹,现在可以和我说说,又发生了什么事了吧?”
蝶舞走在张舒俊的身边,背着手,脚下踢着园径上的小石子,向前走了几步以后,一转身,停住了步子。看着张舒俊的眼睛:“师兄,你告诉我,但盈的仇,真的已经报了吗?”
张舒俊肯定的点点头。
是啊,那“人”都被他卷进画轴里挫骨扬灰了,但盈也有了一个绝好的归宿,这仇,当然算是报了。
可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就那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说实话,张舒俊心里始终是不敢相信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明明已经破了毒瘴、灭了高“人”以后,还要留在山上营建一个多月的原因。
除了为了结但盈生前的心愿,和为当地的人解决了那处鬼域绝地以外,何尝又不是为了等一等,看还有没有隐藏更深的幕后黑手。
谁想到,蝶舞也不相信,事情就这么完结了。
蝶舞坚定的摇头,“不,还没有,害但盈的人,还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
张舒俊看着蝶舞通红的眼,想着昨夜车行的方向,问道:“师妹,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告诉我!”
蝶舞回身继续向前走着,低着头,沉吟不语。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继续坚持追查下去。
张舒俊心里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师妹,你是想去找但盈的父母和那个男的?”
蝶舞猛的一回身,“师兄,你知道了?”
张舒俊苦笑道:“如果这都猜不到,我岂不是太蠢了,昨夜你是想直接带着我,去但盈的老家,对吧?”
蝶舞没说话,微微的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张舒俊快走两步,赶到蝶舞前边,看着蝶舞,“你到底发现了什么?还不能和我说吗?”
蝶舞不说话,死死的看着张舒俊,眼神里充满了愤怒。
“要不是他们非要带回但盈,逼着她和不喜欢的人结婚,她又怎么会这么惨死,他们也是杀人凶手!我要让他们,也不,得,好,死!”
此刻的蝶舞,彻底的没有了之前的俏皮活泼,只剩下了癫狂!
张舒俊愣了,才想到一个荒谬的猜想——蝶舞对但盈的感情和这些日子的表现,远远超过了正常的网友、文友,甚至闺蜜的范畴。
那实在不太像是友情,反倒更像是对生死恋人。
这一下子,张舒俊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顿时间真相大白,原来,不是什么算计,只是蝶舞对但盈的感情,超过了正常的友谊,变成了深刻的——爱?
但盈啊!但盈!该怎么说呢,你是真会啊!
也对,哪有一个普通朋友能为一个逝者做到这种程度的,除了……
张舒俊就感觉到自己的心里,轰然崩塌了一角。
他实在无法想象,当他还和但盈卿卿我我的时候,还有一个别人和她你侬我侬,那人,竟然还是一个娇滴滴、水灵灵、明艳艳的……姑娘!
张舒俊不由自主的瞪大了双眼。一想到和自己缱绻缠绵过的但盈,那窈窕诱人的娇躯,张舒俊倒也能理解了?
理解个屁啊!
此姝何意多缱绻,原来卿本恋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