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苍雾最终收下了这笔意外之财。
“我们回家吧，瑶姬。”
“已经没事了。”
“哥哥？”瑶姬的目光扫过他的裤兜，睫毛在眼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
那里鼓鼓的。
刚才朝苍雾拿到钱发呆的时候，她也看见了。
那些钱，不是朝苍雾的。
不过眼下，朝苍雾却是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一脸淡然地往前走着。
瑶姬很快也懂了些东西，再跟上去时没再多问。
就这样安静地一路走回家。
刚到楼下，朝苍雾全身便激起一身冷汗。
房屋的灯是开着的……
不是进陌生人了，就是老爹回来了。
只有这两种可能，但无论是哪一种，朝苍雾的脸色都不好看。
“叔叔跟妈妈回来了，哥哥。”瑶姬的声音在上楼梯时传来。
朝苍雾略微凝重的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对，如果是老爹回来了，那就意味着瑶姬的妈妈也在。
那样的话，这一次老爹也许就不会太在意他回来晚了。
抱着侥幸的心思，朝苍雾捋平了鼓起的裤兜，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我……们回来了。”他小声喊了一声，进门便观察起室内的情况。
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夹杂着丝缕烟酒味自里屋飘来，朝苍雾和瑶姬鼻翼微微翕动，都不禁皱了皱眉。
“叔叔的皮鞋。”
瑶姬突然开口，朝苍雾这才注意到，本该成双摆在鞋柜前的棕色牛津鞋，此刻正以诡异的角度支在墙角。
一只消失的鞋头上，残留着可疑的深色污渍。
瑶姬眼神变得呆滞起来。
不等朝苍雾多思考，客厅很快传来了声音。
“回来了？”
“这么晚，你带瑶姬去哪儿了？”
朝苍雾的父亲，40岁的朝苍大阳板着脸从客厅走出，手中还拿着一瓶罐装啤酒。
朝苍雾把瑶姬往自己背后推了推，笑着回复道：
“没去哪里……”
嘭！
啤酒罐眨眼间从朝苍大阳手中扔出，砸在朝苍雾脸上。
洒出的酒水顺着白色的t桖，流落在地。
朝苍雾的鼻头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嘶……爸……”他捂着鼻子，闷哼了一声。
身后的瑶姬被这一下，吓得一动不敢动。
“没去哪里？撒谎的后果是什么，我没告诉过你吗？”朝苍大阳步步逼近，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瑶姬只觉得这个新爸爸陡然之间变了个人。
“对不起……”朝苍雾老老实实道了声歉。
“雾啊。”一声叹息落下，朝苍大阳沾着酒气的手掌突然抚上他的后颈，掌心的茧子刮擦着突突跳起的血管，“爸爸这样对你，你会不会想某一天离开这个家？”
不相干的话语，使得朝苍雾浑身不自觉地一颤。
但他嘴上还是很快答道：“不会的，爸。”
“嗯……”朝苍大阳沉吟一声，抚摸朝苍雾头顶的力气忽然大了不少。
这已经不是抚摸了，他这是在薅，而且还是格外用力地薅。
朝苍雾感到头皮一阵刺痛，老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为何隔了一天就回来了，他还以为不过一周，老爹是不会回家的。
而且回来，怎么就一个人？
雪音阿姨呢？
朝苍大阳就这样薅了一阵，半晌才停下来，再次开口道：
“雾果然是爸爸的乖儿子，你跟我过来。”
说完不等朝苍雾反应，他强硬地拖拽着朝苍雾就往房屋深处走。
管都没管瑶姬，仿佛就当她不存在一样。
这个时候，瑶姬也不敢出声。
只得眼神求助朝苍雾。
朝苍雾一边被拽着走，一边回过头向她指了指自己房间的方向。
很快，朝苍雾也不知道瑶姬看懂自己的手势没有，但没看懂也没办法了。
此刻的他已经被拽进了主卧里，这里是朝苍大阳的房间。
一进房门，那股在玄关闻到的臭味，愈发浓重了起来。
仿佛臭味产生的源头就在这里。
可这里他白天才清理过，当时也没闻到有什么怪味。
这也就说明，这个味道是朝苍大阳回来后才有的。
会是什么？
朝苍雾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老爹非要带他来这里，是要说什么？
朝苍大阳并没有着急说话，而是走到床位边蹲下身，双手伸到床底下。
下一刻，一个行李箱便从床底拖了出来。
臭味更加明显，朝苍雾已经有些生理不适了，这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他颤抖着声音问道：“爸……这是？”
“哈……这不能怪我，是她先背叛的。”
“？”
咔哒。
朝苍大阳深吸一口气，在朝苍雾变得愈来愈惊恐的眼神注视下，打开了散发怪味的行李箱。
瑶姬的妈妈，雪音阿姨就装在里面。
“呕……”朝苍雾直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不适，好想吐，但是一时间却吐不出来。
行李箱刚打开，里面的雪音阿姨就弹了出来。
死不瞑目，眼睛还是睁开的，里面布满血丝，且异常肿胀。
一瞬间。
朝苍雾感到浑身冰凉刺骨，仿佛房屋中的空气都下降至了零点，他看着脸色平静的朝苍大阳，一脸的难以置信！
老爹居然把雪音阿姨杀了！
为什么？
他们不是出去新婚旅行了吗？
怎么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顾不得面前尸体的可怕，朝苍雾急忙退后，双眼死死盯着朝苍大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爸你为什么要杀了雪音阿姨？！”
房门外，没有进自己房间，而是躲在门外偷听的瑶姬娇躯一颤，身体哆嗦个不停。
叔叔杀了妈妈？
“呜……”一声悲鸣还没来得及，瑶姬便死死捂住了嘴。
房间里。
朝苍大阳从兜里掏了根烟点上，缓和情绪的同时，顺便遮遮血腥味。
“嘶……呼。”
“雾，你要来一根吗？”
没有回答朝苍雾的问话，朝苍大阳如此道。
“……什么？”朝苍雾还处于茫然中，一根烟便被塞进了他的嘴里。
“抽吧，这样会好受点。接下来，你得跟爸爸一起处理尸体……”
啪嗒。
还没来得及反应。
朝苍大阳已经用自己颤抖得狠的双手，为朝苍雾点燃了香烟。
然而烟是点燃了，朝苍雾心中的火却是熄灭了。
处理尸体？
开什么玩笑？
为人父母的，为什么会想到让孩子帮忙干这种事？
何况老爹居然杀人了！
杀的还不是别人，而是瑶姬的妈妈！
这，让他以后怎么面对瑶姬？
没了雪音阿姨，瑶姬以后该怎么办？！
这些这混蛋都没考虑过吗？
抬头再看朝苍大阳一眼，朝苍雾内心勃然大怒，呼吸一急促，一口烟被他吸入了肺中。
“咳咳咳！”
猛烈咳嗽了几下，朝苍大阳收回火，淡淡道：“这女人背着我有别的男人，很早之前就有了。”
“咳咳……所以，爸你就杀了她？可你不是很爱她吗？不然你为什么要和雪音阿姨再婚？”朝苍雾拿掉嘴中的烟，追问道。
“当然不止如此，这次我差点就回不来了。”朝苍大阳摇了摇头，“这对奸夫淫妇，想趁这次出门，把我身上的钱抢光。然后大概还会回到这里，卖掉我们家的房子。”
“我们父子俩，差点就完蛋了。雪音是想吃我们的活人血肉啊。”
“以后爸爸不再娶了，这次的事算是让我看明白了人性。我确实爱着雪音，可雪音也是真的想残害我。”
“如今，爸爸身边只剩下你一个人了。雾，你会理解爸爸的吧？”
“这……我……”朝苍雾犹豫了，这件事牵扯太大了，大到他脑子都快爆炸了。
这种事，到底为什么要发生在他身上？
老爹精神状态已经不对劲了，别看表面上平静，可心中想得大概都是碎尸潜逃之类的可怕东西。
以后任何事，想要指望他是不可能了。
而且人也已经死了，真的就没有办法挽回了吗？
朝苍雾一时间难以接受。
“对了，您不是说雪音阿姨还有一个情夫吗？那个人呢……？”朝苍雾忽然想起来这回事，于是立马问道。
朝苍大阳脸色冷了几分，不过脸上却是带有笑容。
“死了，我买了把砍刀把那家伙分解冲进了马桶里。”
“放心吧，雾。他跟雪音都是没有正经工作的人，亲人朋友什么的也很少，几乎不联系。死了也就死了，无人在意。”
“只要我们现在把雪音的尸体处理好，再搬家去别的地方，未来警方没有个三五年，是不可能发现的。”
“另外这次我从他们身上也获得了不少钱，足够我们父子俩生活许久了。等这笔钱花的差不多了，你再去找工作赚钱吧，爸爸是不能再出去了，但你可以，到那时候你也正好长大了。”
絮絮叨叨的，朝苍大阳抱着朝苍雾的肩膀说了许多，甚至连未来都考虑好了。
可是这些计划之中，朝苍雾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瑶姬。
老爹没考虑到瑶姬吗？
自始至终都在说他们父子两人。
于是朝苍再次听了许多，没听到想听到的内容后，没忍住问道：“爸，瑶姬要怎么办？”
“瑶姬？”朝苍大阳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不过还是回答道：
“干脆……也杀了吧？这事绝不能让她知道，你倒是提醒我了……”
说着，朝苍大阳用手指熄灭了烟，眼中厉色一闪，开始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