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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瞻仔细地读着手中的信件,不由地有些眉头紧皱,陈祗给他带来的这些信息太过于震动,竟然主动约自己内外勾结?

然而他却犹豫了起来,陈祗有些话说的并没有错,刘禅性格仁厚,但有些缺少决断,没有什么雄心壮志,这样的皇帝是很容易懈怠的。如果答应陈祗的要求,与他内外合作掌权,似乎是能够集中力量的最好方式。

可那样的话,自己成什么了?内外勾结,掌控权柄。自己这样做的事情,与王莽、曹操想做的,有什么区别?

活了两世五十多年,可是这个情况,还真叫他头大。

走出了军帐,看了看天空中繁星点点,长叹了一口气:“父亲,您会怎么选啊?”

虽然愁人,但诸葛瞻也知道这件事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想清楚,因此也就暂时投入到了新军的编练之中,倒也充实痛快。

几个月之后,延熙四年正月,正当所有人欢庆完新年的时候,两个消息传入了京师。永安都督陈到年迈身故,东吴太子孙登病情加重,不治身亡。

“兄长,你没事吧?”,接到陈到去世的消息,罗宪十分伤心,诸葛瞻也只好上门安抚。

“唉,陈都督当年授我武艺,教我忠孝之道,可惜,我却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罗宪满面悲戚。

诸葛瞻叹了口气,继续劝道:“叔至老将军,年过七旬,已经是高寿了,听说是无疾而终,没有痛苦,这未尝是坏事。”

“我知道……我知道……你让我缓缓,缓缓……”

一个孩童跑了进来,看到正在哭泣的罗宪,还有一旁的诸葛瞻,欲言又止,诸葛瞻眼尖,随即就走了过来,低声道:“是小罗袭?找你父亲有事?”

罗袭点点头,低声道:“世叔,师公来了,我来叫父亲出去,可这……”

诸葛瞻叹了口气,点点头:“世叔我去迎接,你在这里盯着,不要让你父亲伤心过头就是。”,于是留了罗袭在场,自己匆匆走了出去。

“晚辈拜见谯公!”,诸葛瞻在偏厅见到了来访的谯周,立刻行礼。

“令则呢?”谯周还是关心自己的爱徒。

“唉,叔至老将军去世,兄长心中自然不好过,这番泪不哭出来,会憋坏的。”,诸葛瞻也是对罗宪感同身受。

“朝廷要派人出使东吴,谯某来看看他的情况,只是眼下令则这个状况实在是不适合出使了,宗德艳还需要一两位符使同行。”,谯周不由有些担忧,随即看了看诸葛瞻,“思远,这次能不能你陪着宗将军出使东吴?”

“啊?我?”,诸葛瞻又惊了一下,“这是不是太突然了?我实在没有出使外国的经验……”

谯周沉默了一下,说道:“主要还有个消息,你大伯诸葛瑾,身体也不是很好,他托人送了私信前来,希望见一面羽林郎诸葛攀。”

“原来是这样……”,诸葛瞻听说诸葛瑾身体不好,心中也不好过,想了想,决定答应了下来,“既如此,晚辈确实该去一次。”

“令则心情不好,我这个老师也不好打搅他,思远,你去一趟老夫府上,正好有些事情,跟你说一下。”

诸葛瞻表示了同意,回头与罗袭嘱咐了一下,便跟着谯周离开了。等到了谯周的府上,他的儿子谯贤走了出来,向父亲行礼。

“父亲,陈熠叔叔来了,正在偏厅等您。”

谯周看了看诸葛瞻,点点头:“上茶吧。”

两个人走了进去,里面正在坐着的陈熠站了了进来,旁边站了一个小孩子。诸葛瞻看着陈熠头上包裹着头巾,心中疑惑,陈熠这个名字他也是听得耳熟,倒也抑制住了发问的冲动。

陈熠也看到了诸葛瞻,觉得面生,于是问到:“允南兄,这位可是你的新弟子?”

诸葛瞻还是很有礼貌:“晚辈诸葛瞻见过前辈。”

陈熠突然变了面色:“诸…诸葛瞻?丞相是你什么人?”

诸葛瞻听则对方语气不对头,有些疑惑:“正是先父,敢问前辈您……”

陈熠闻言,表情复杂,叹了口气:“如此,倒是我来得不巧了。”

谯周却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轻轻发话:“德远兄,这么多年,还放不下吗?”

陈熠面色一僵,沉默不语,小孩子却好奇地看来看去。谯周又对诸葛瞻说道:“思远可知道这位陈大人之前是何官职吗?”

诸葛瞻听得满头雾水,只好答道:“晚辈不知,还请谯公解惑。”

“十四年之前,这位陈大人正是罪将马谡的随军参军。”

诸葛瞻闻言一惊。此事他后来也是了解到说,马谡丢失街亭,临阵脱逃,下狱自杀。副将张休李盛临阵怯敌,论罪被杀。黄袭虽有战败之过,但不惧生死,突围报信,因此减轻责罚,削职为民。其他参军和校尉以谏阻不利,或罢职流放,或处髡刑。眼下这位陈大人既然没有流放,那么就是……

陈熠眼神复杂地看着沉默的诸葛瞻,将头上包布取下,正是一个光溜溜的脑袋。诸葛瞻看着陈熠的态度,显然对当年的裁决心存芥蒂,看起来自己要想办法解开这个疙瘩,站起身拱手道:“晚辈曾听闻此事,乃是马谡纸上谈兵,刚愎自用,张休李盛溜须拍马,一意鼓动。黄袭等多人谏阻不为其所听从,故有街亭大败,陈大人虽有连坐之责,晚辈以为您也是无能为力。”

陈熠直直看着他,追了一句:“我当时劝了马谡三天,他不听,我又能如何?你一个十二岁孩童都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丞相当时不肯放过我们?”

诸葛瞻冷静道:“以晚辈愚见,先父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陈熠闻言,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诸葛瞻继续道:“街亭大败,非同小可。非一二将所能担责之过。无论内情如何,马谡违令在前,乱军于中,弃军于后,军队溃散,外人看来,涉及军官必然有过。若非王平,黄袭那样有整军或者赎罪之举,又何能幸免?先父初掌北伐军务,自当从自己开始一视同仁,从严治罪。还望陈大人体谅先父,晚辈替先父向您致歉。”

陈熠叹了口气,心里也看开了不少,说道:“陈某也知道自己罪过,少公子不必如此。”

旁边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陈熠儿子也忍不住说话了:“阿父,你的头发还能长出来嘛?”

陈熠闻言,笑笑摸着儿子的脑袋:“寿儿乖,阿父头发很快会长出来了。”,随后转头问谯周:“允南兄博学多闻,还请收下吾儿做弟子,修习德行,还望允南兄接纳。”

谯周点点头:“德远兄之请,谯某从不推却,我看贤侄聪慧可爱,他日必能成才。却不知道孩子叫什么?”

陈熠笑了笑:“我给他取名叫陈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