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哲前往洛水上游赴约。
柳氏动身,带贴身婢子一人,快船入洛北。
登岸便一路向柳族小镇策马奔驰。
不时便到了柳氏族地。
柳氏骑马入镇。
看着多年未变的故地,脸上不禁浮现异样神色。
至柳族府宅。
见府宅内外,丧布高挂。
柳氏心忧。
“难不成是父亲离世?”
自语一声,柳氏下马,快步入内。
刚至院内,便见老柳树上挂着一众族人首级。
清风拂过,头颅间碰撞闷响。
柳氏一惊。
身边婢子则是惊呼一声,跟着脏腑内一阵翻滚,阵阵作呕。
柳氏蹙眉,她知族中应是生了变故。
斯时。
柳文豪身着斩衰服缓步走来。
目光锁定在柳氏身上,脸上浮现出不确定的神情。
“凤娇?”
柳文豪轻唤。
柳氏回过神来,见柳文豪尚在,内心松了口气。
想来应是有歹人来过族中,杀害了族人,柳文豪作为族长,亲着斩衰服,以身为范吧!
柳氏迈步,跪在柳文豪面前:“女儿不孝,五年未归,不知族中有变,父亲大人恕罪!”
柳氏叩首。
五年来。
徐哲不放她离开身边半步,若非周族谋反,恐怕她依旧没有回来的机会。
柳文豪咬牙不语。
注视柳氏的目光,带着恨意。
亲子柳龙翰身死,族人险些被屠,可不就是你那好夫君徐哲作为么?
现在这是哪般?
见柳文豪沉默,柳氏又道:“父亲大人,怎不问女儿归族,所为何事?”
柳文豪闻言,不禁冷笑:“呵呵!何事?不就是为了让我柳族断周军供给么?这徐哲当真够狠,竟让你亲自前来督检 。”
柳氏一顿:“父亲大人都知道了?”
话毕。
柳氏心中欣喜,看来自己归族之前,徐哲已经差人将消息先一步送来了。
不多想。
柳氏起身,举起所携带名剑赤霄:“殿下之命,断供之事若成,许父亲大人及族中长辈赏千银,赐良田,封侯户,兄长可世袭罔替!”
柳文豪笑了:“呵呵,呵呵呵……”
他笑的有些癫狂。
自己这位女婿,当真杀人诛心。
杀我儿龙翰,斩我族人,洗劫武库,烧毁物资。
现在来封侯?
人死了,还世袭罔替。
更是让自己女儿亲自前来告知。
这位徐哲殿下是真狠呐!
柳氏身边婢子见此,不禁插嘴:“还不谢恩?”
“闭嘴!”
柳氏呵斥。
婢子惶恐低头闭嘴。
柳文豪当即拱手:“王妃可转告殿下,断绝周军供给之事自是放心,但封侯之许,请王妃将殿下佩剑留下做保!”
柳氏搀住柳文豪:“父亲大人,你我父女,不必如此!我带剑前来,自当以此做保。”
说着,柳氏将名剑赤霄呈上。
柳文豪接过,眼眸之中掠过一抹狠色。
柳氏又看向身边婢子:“去,传信殿下,柳族已经应下殿下所托之事。”
婢子应声退去。
这时,柳氏才想起兄长柳龙翰。
“父亲,何故不见兄长?”
“明知故问!”
柳氏一顿,不解:“女儿不知呀!”
柳文豪拂袖:“被你那好夫君徐哲,亲手斩下首级,头,便挂在那老柳树之上!”
“什么?”
柳氏腿一软,险些栽倒:“殿下杀了兄长?”
柳文豪冷哼:“不止!那畜生还洗劫了柳族,焚烧了武库,毁了我柳族百年基业,封侯?好一个事后封侯,我发过誓,与那畜生徐哲,不共戴天!”
柳氏诧异。
她心中思索,柳族变故,徐哲何时参与其中了?
徐哲不是一直都与她在洛水下游的骑兵营之中么?
难道其中有诈?
不对!
柳氏意识到了什么,刚想要解释。
却被柳文豪一掌击晕。
“将小姐看好,我回来之前,不得让其离开,来人,牵我快马来,我要亲自去见周公,给周公送一份大礼!”
柳文豪说着,再次端详起来手中的名剑赤霄。
徐哲,你杀我儿,毁我柳族。
那我便以尔佩剑,给你戴一个通敌叛国的帽子,毁了你!
于斯时也。
洛水南岸,徐炎大营。
徐哲至。
徐炎快步迎上,开口便道:“三皇兄,几日不见,弟弟甚是想念呐!”
徐炎虚情。
伸手欲抱,适才想起自己右手已断。
徐哲见老五这般,冷眼道:“这里没有外人,别学老六兄弟情深那一套!”
徐炎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我看三皇兄脑门上裹着缠带,说话倒是有条有理呢!”
徐哲不屑扫过徐炎:“五弟也不差,手断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握剑杀敌,领军征战!”
两人都是伤痕累累,吃了败仗。
看上去有些狼狈。
徐炎深吸一口气,倒也不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三皇兄,此番洛北讨贼,你我皆是吃了大亏,你打算这亏就这样咽进肚子里?”
徐哲不傻。
听出了徐炎话中有话。
也猜到了徐炎邀他来此的用意。
“五弟,废话就不说了,直接说你的想法!”
徐哲耐心不多。
徐炎闻言,正色道:“武军大败,父皇必定盛怒,我不想成为受罚的对象,我想三皇兄也不想再背这口黑锅吧?毕竟你头上的帽子,只剩下一珠了。”
徐哲皱眉:“洛北战败,是你贪功冒进,损失大将关云烈,三万兵马战死,与我何干?这罪五皇弟应跑不了了。”
徐炎摇头。
却是笑了。
“这么说来,三皇兄领骑兵营策应主力大军,大军被围,皇兄可有作为?难道不是三皇兄懈怠军机,间接害死了一众将士?”
此话一出,徐哲不高兴了。
徐炎见此。
目的达到。
他便继续说道:“三皇兄,这兵败之事,得有人担下来才行,这个人必须要身份够高。”
“而且兵败原因,是此人悄悄传信周贼,通敌叛国,害死了安北将军关云烈以及三万余将士性命。”
徐哲眉间一挑,顿时想到了什么。
“你说老六!”
“正是!”
徐哲舒展眉头:“依五皇弟的意思,老六通敌叛国得有迹可循才是。”
徐炎道:“三皇兄离营,老六通敌,引云骁来袭,害死将军潘正及两千余骑兵营将士,皇兄之责,可推出去了。”
“我带大军攻入洛北,老六传信周军,设下陷阱,害得大军被围两日,最终兵败,此责也推出去了。”
徐哲摇头:“人证物证呢?”
“你我便是人证,通敌之事是贼将云骁与你我交手时,亲口所说!”
徐哲又道:“还不够!”
徐炎继续道:“老六生擒敌将邢巨力,却又将其放回敌营,便是铁证!”
“他率领千骑,不守矿场,日前带兵至洛水下游,与周军云骁合谋,杀了骑兵营将军潘正,后渡河而去,投了周贼!”
徐哲继续追问:“还是无法坐实呀!”
徐炎立马道:“你军中千户王举及三千骑兵联名血书,再加上此刻老六就在洛北无法归京,坐不坐实,已经不是重点了。”
话说到这里。
徐哲嘴角终是扬了起来。
“老五,你够阴!”
徐炎摆手:“彼此彼此!你我合谋,兵败之罪,尽归老六!”
两人对视,同时大笑。
此举,老六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