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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枣扫了眼蓝九,目光压根就没有再上头过多的停留,交代门房要将太后娘娘赏赐的东西全都收好后,便径直朝姜夫人的院子走去。

及笄礼一事,她也要同母亲商量商量,看看她的想法是什么。

倒是红棉,蓝九这么一出直接打了春雨的脸,好不痛快。

仰着脸颊得意洋洋地举过药材盒子,当着春雨的面慢条斯理地打开,夸张地惊叹道:“哇!这么大的一颗灵芝我这辈子估计都再难见到第二颗了,春雨姐姐在大姑娘手下当了这么多年差,应该见过不少吧。”

“哎呀,可惜,我家姑娘从小在那王家村受了不少苦,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要不是王爷体贴我家姑娘,这灵芝断然是轮不到我家姑娘的。”红棉笑眼盈盈地对蓝九鞠躬行礼,柔声道,“多谢蓝九小哥专~程~跑这一趟了。”

春雨:“……”

她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该死!

-

姜夫人院内。

素雅清幽,墙上挂的那幅画作却是《塞外镇守图》,透着凌冽之气,想来周雨燕也依旧怀念当初那个飒爽英气的自己,而不是如今这个窝在宅院中,勾心斗角,与外人争夺夫君的宠爱,看人眼色过日子的姜夫人。

姜枣呼出一口气,感慨道,这世道对女子总是太不友善,好似相夫教子才是她们唯一的出路。

用这闺阁,妇道,硬生生磨平了女子的棱角,让她们变得没脾气,没尊严。

可笑,简直可笑。

周雨燕独自一人坐在软榻上,细细地擦拭着手中的那把剑鞘,手头的宝石依旧明亮,可落到周雨燕眼中却好似蒙了一层雾,变得黯淡无光。

“母亲。”

周雨燕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强撑起一抹笑容站起身,短短两日未见,妇人脸颊上的肉又好像消瘦了许多,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姜枣见状心疼不已。

那臭男人在外头喝茶听曲,怀中美人不断,她母亲却要独守空房,对着从前的剑鞘黯然神伤。

那夜之后,永安侯再也没有进过她的院子。二人维持在面上的遮羞布被她划破,他也没必要再回家给对方好脸色。

这是永安侯一贯压迫周雨燕的手段,算是对她忤逆夫君的惩戒。

忍不了一点!

姜枣拉着周雨燕的手臂坐下,瞥了眼那把剑,抬手将它抽了出来。

利剑出鞘,寒光乍现。

这把剑也是上过战场,染上过人血的。

“阿枣,这剑危险,你快放下。”

周雨燕一惊,怕姜枣拿不稳,赶忙劝说道。

姜枣手握剑柄,锋利一挥就将烛台上的那根红烛的蜡烛芯一刀两断。

屋子被灭了一盏灯,照在周雨燕脸颊上的光亮瞬间消失,苍凉的脸庞隐入黑暗之中,唯有那双眼睛还在闪着细碎的光亮。

“母亲,火要烧到帘子了,你再不扑灭,不光是这间屋子,还有你这个人就都要没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姜枣这话好似给了周雨燕当头一棒,妇人颤着双腿站起身,双目炯炯地盯着对方手里的剑,步步逼近,抬手握住。

银剑再入周雨燕手中,好似有了生命一般,挥舞起来轻盈又不失凌冽,周雨燕将床边的那一面比翼双飞屏风从中划破,泄愤般划拉地细碎。

姜枣淡定地站在原地,看着周雨燕哭喊着发泄自己。

她压抑太久了。

在这处宅院中,将自己的性子硬生生磨没,泯然众生。

周雨燕发泄完,整个人都觉得酣畅淋漓,顺带着将身上那条碍事的衣裙也划破,好像与从前那些规矩妇道一刀两断。

举着茶壶畅快地往口中灌着水,无所顾忌,更无所谓头顶的珠钗散乱。

妇人豪迈地往榻上一坐,霸气地说道:“我要休夫。”

此刻的周雨燕虽然瞧着狼狈,但神采奕奕,双目有神,异常坚定地说着那句话。

女子休夫,姜枣还是第一次听闻,微微震惊后,轻笑出声。

还是她亲娘霸气啊,她与哥哥只想着和离,她娘倒好,休夫。

也对,凭什么姜永珄那个负心汉做错了事情还要替他留着颜面?休夫,让他从前得到的统统都还回来,再让整个京城都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渣!

姜枣走上前,交握住妇人的手,温柔又不失力道地说道:“娘,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女儿都支持你!”

周雨燕看着这个和自己眉眼相似的女儿,心中倍感熨帖。

还好,她生的女儿长得像自己,还有姜景澈,也像自己,她生的三个孩子,也就姜景尘同姜永珄长得像些,否则,日后见到那样一张脸,她都觉得倒胃口。

“阿枣,娘就是觉得对不住你,从小被那混蛋调走,娘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周雨燕说着便掉下眼泪,染上哭腔,“回了侯府也没有人向着你,孩子…你受委屈了。”

姜枣心口一酸,鼻息也莫名觉得堵塞。

“娘,我受的委屈我自己会找那些人算账,但你的,我们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你的意思是?”

姜枣轻声道:“娘,我与姜时妤的及笄礼在即,先前准备的东西全都是从你身上出的,准备的请柬也早已发往各家,既然观众都已经请好了,那自然不能白白浪费。”

周雨燕眉头皱起,却不认同地摇摇头:

“不行,阿枣,那是你的及笄礼,我不允许你在上头闹事,坏了自己的兴致。”

女子莞尔一笑,无所谓地说道:“无妨,能让那几个人出出洋相,丢尽脸面,女儿觉得此笄礼,甚好。”

反正她前世已经有过一场及笄礼,盛大的仪式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完成,如今自然是要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你……唉!”周雨燕眼瞅着劝不下来,又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一边拍着自己的脑袋,一边骂道。

“我要去把原先给那小杂种准备的东西全都收回来,天杀的,老娘的嫁妆凭什么用到那贱人的孩子身上!我以前莫不是被鬼附了身,这样的糊涂事也做得出来,脑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