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再说一遍？”
楼宇仁不敢置信地看着哈奇渠，心中一阵冰冷。
哈奇渠没想太多，楼宇仁让他重复，他真的就又重复了一遍：
“昨晚子时，楼宇明将军带着族内三千精锐，以及大半辎重、财物，向北去了！”
楼宇仁跌坐在台阶上，口中不断喃喃道：
“向北……向北……
得罪了大汉，得罪了汉中王，他们肯定不会自立一族，否则顷刻间就会被蜀汉军队碾平。
他肯定是要找到一方势力投靠！
会是谁呢……”
楼宇仁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几个势力名。
鲜卑？
太远。
中间还隔着蜀汉的西域三郡和匈奴故地，楼宇明走不到那边。
乌孙？
有可能，但难度依旧不小。
现在看来，楼宇明最可能选择的落脚地，就是去找在西域刚刚立脚的韩遂了！
毕竟当初韩遂成势的时候，楼宇明非常看好他，二人关系极好。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楼宇明北上只是个幌子。
他的真正目标，是处于白马羌西边的钟羌！
不过这种可能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自从马仪降伏越海力，生擒钟苣良以后，钟羌很快就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叛乱行动。
除却大量中、小部族宣布脱离钟羌之外，钟羌的丞相库里吉，甚至直接宣布要取钟苣良而代之。
马仪早就预测到了此事，并嘱咐看押钟苣良的严颜，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才能放走钟苣良。
果然，等到钟苣良回去后，钟羌就接连爆发出多场大战。
钟羌王室与叛军朝廷之间，打得是不可开交，死伤了数万青壮，势力大减。
楼宇明就算暂时逃到那边，依旧不可能顶住汉军的报复！
就在这时，楼兰走了进来，一脸担忧之色地说道：
“父王，参狼羌、烧当羌、先零羌等多个部族派人来报，说是他们各族都有高层叛逃，并带走了他们大量的财产和粮食。
如无意外的话，他们马上就要再经历一次粮灾！”
哈奇渠闻言，苦笑道：
“公主，别说他们了。
就算是咱们，也马上要闹粮荒了！”
楼兰闻言一愣，最终在哈奇渠的复述下，才知道自家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的反应和楼宇仁如出一辙，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叔叔他怎么可以这样！
眼下马上就要入冬了，没有粮食和财物，难道又要让我们卖牛羊吗？”
楼宇仁闻言，苦笑着说道：
“这一次，恐怕我们连卖牛羊都不好卖了！”
见二人不解，楼宇仁解释道：
“此次，西羌这么多家部族都出现了这种事，肯定家家户户都得卖牛羊度日。
可卖的人多了，哪还能卖出平日里的价格来？
以咱们白马羌现有的牛羊来算，我们若是想要平安度过今年，怕是要再将所有的牛羊变卖了！”
哈奇渠脸色极为难看，连忙说道：
“这怎么行？
没了牛羊，我们岂不是只能以种田度日了？”
说罢，他看向楼兰，言辞恳切地说道：
“要不我们再求驸马一次吧？”
然而楼宇仁听到他这个提议后，竟是先楼兰一步拒绝道：
“不可！”
哈奇渠愣道：
“为什么？”
楼宇仁转身走到地图前，指着西羌各部落说道：
“目前西羌所有的大部族，除了钟羌以外，全都遭受到了韩遂的背刺。
受灾者，恐怕要超过两百万。
你让伯昭如何填补这么大的缺口？”
就在这时，一名士卒突然来报：
“启禀大王，钟羌昨夜突遭变故。
原羌王钟苣良，带领麾下三万将士、二十万人口忽然消失不见。
但据探报说，钟羌有向北方大规模人员移动的痕迹。”
楼宇仁摆摆手，让士兵出去，随后叹气道：
“是啊，就连宇明他们，都被韩遂拉拢走了，他又岂会不拉拢钟苣良？
现在就连钟羌，都遭受到这么大的变故。
西羌……要亡了！”
“西羌要亡了！”
马仪感慨道。
求亲的车队刚到西羌境内，马仪父子两个就得到了西羌发生变故的消息。
马超有些不理解，问道：
“像是白马羌这些大族，族中的牛羊都特别多。
就算遇到灾祸，也不至于要亡了吧？”
马仪淡淡一笑，随后为马超仔细讲解起来：
“大族遭难，为了粮食，他们除了买卖牛羊以外，一定还会将魔掌，伸向那些小族。
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头疼的那些西羌小族，就会被这些中、大型部族全部吞掉。
但这些小族的粮食，其实只是杯水车薪，无法维系大型部族的日常生活。
所以，他们之间只能再去厮杀、抢粮、抢牛羊。
被打散的羌民，肯定会不断入驻我们的城池，寻求我们的保护。
而那些大族，在花费大量牛羊换取食物后，马上就会迎来财物缩水的问题。
这个时候，我们只要将那些收拢的羌民放出去，让他们去西羌之中四处宣传蜀汉的好处，到时必定是降者云集，再无西羌！”
然而他说完之后，眉头却是紧紧皱了起来。
“只不过这样一来，加上叛逃去西域的那部分人，西羌的兵力和人口，少不得要减去十之三四了。”
马超对此倒是不以为意道：
“这有什么，反正死的又不是我汉家之人。
能兵不血刃地拿下西羌，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好吗？
你小子有什么不满足的！”
马仪当即翻了个白眼儿道：
“既然要将西羌收服，那他们的百姓，就是我们的百姓。
他们的壮丁，会成为我们的兵源；
他们的税收，会成为我们的军资。
您说他们重不重要？”
马超被怼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嘴硬道：
“可现在这不是大势所趋，没办法嘛~
要是能保留这些西羌人口，我当然希望能保留他们咯！”
马超的话，让马仪不由得叹了口气。
因为马超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改变不了什么。
想要让这三百多万人都能吃上饭，以蜀汉目前的粮草储备，根本就做不到。
唯一的办法，就是像马仪说的那样，先装不知道，等诸羌互相之间开始消耗。
等人数消耗得差不多了，资源也开始集中了，蜀汉再出面进行赈灾、交易，才能勉强吞下剩下的羌人。
至于这个过程中，死掉的数十万乃至上百万羌人，就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了。
“爹，我想试试！”
马仪突然正色说道。
那可是一百多万条人命啊！
他怎能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