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将军,一路辛苦,喝些水吧。”
汉中某茶水铺中,一位七旬左右的老者,笑着将水杯递给了身旁的壮年武者。
那武者是个知礼之人,连忙面对着老者,双手将水杯接了过来。
不过他道谢之后,口中的话却是没那么客气:
“程将军,在下只是受故人所托,答应保护您往返汉中之地。
任务完成后,在下立马就会归家,当不起您的‘将军’二字。”
程昱闻言一笑,没有再劝。
鲍出,绝对是个纯粹的游侠。
当年三辅大乱,遍地饥荒。
为了找吃的,鲍出带着两个哥哥和两个弟弟,前往城外的山上采蓬,只留下母亲看家。
等到众兄弟采到足够多的蓬后,鲍出让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先回家,将蓬送给母亲吃,自己则是跟幼弟继续采蓬。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等他回家之后,只看到了一脸惊恐的兄弟三人。
问其缘由,原来是兄弟三人回来时,发现一群吃人的贼子,已经将他们的母亲绑了去。
三兄弟见对方人多势众,竟是不敢阻拦。
鲍出闻言大怒,当即追杀而去。
刚一见面,鲍出便砍翻了四、五人。
待到贼人将他包围时,他又砍翻了十余人!
最后他越杀越多,终于将贼人打服。
贼人不仅放了他的母亲,更是吓得连他家邻居都放了回来!
此刻的他,境界早已达到了一流中层水平,但只擅长步战。
能请他出山,还是多亏了当年同为游侠的夏侯惇,在这个圈子中有几分薄面。
否则程昱身边,就只有这一队曹军精锐,以及四名二流武者保护了。
就在众人休息之际,只见一骑狂奔而至。
此人虽未穿曹军军服,但程昱目光如炬,一眼便猜出对方是自家细作。
果然,那人在看到程昱等人后,假装驻马歇脚,坐到了程昱背后。
“将军,小人胡友,是我军细作,隶属于南阳郡乐将军麾下。”
胡友假借喝水的动作,小声说道。
程昱看了一眼,发现此地仅有茶铺摊主一人,当即转身问道:
“说吧,有什么事?”
胡友错愕了一下,急道:
“程将军,小人在五斗米教混到忌酒之位不容易……”
“别废话,让你说你就说!”
程昱一声断喝,将茶铺老板和胡友吓了一跳。
胡友无奈,只能起身,单膝跪在程昱面前说道:
“诺!
回大人的话,我们在汉中西边,发现了马超之子、马仪的踪迹。”
“什么?”
七十多岁的程昱,蹭地一下站起身来,厉声喝道:
“你确定那是马仪?”
胡友连忙答道:
“小人们绝不会认错!
自从西凉一役后,全军所有细作,都得到了他的画像。
将军们让我们日日观摩,就是知道他喜欢四处游逛,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发现他!”
“好!
太好了!”
程昱抚掌大笑道:
“得来全不费工夫,现在即便是张鲁不想出兵,也不行了!”
说罢,他立刻下令道:
“胡友,回去之后,让你的人不惜代价,立刻加强对马仪的监视。
记住,万万不可惊动他和张鲁!
程武,安排人去长安,让夏侯将军务必在十日之内,调来一支千人部队,并秘密潜入汉中!”
程武一听,有些担忧道:
“父亲,五斗米教与他处不同,百姓与官员的联络极其频繁。
贸然多出一千张生面孔,孩儿恐怕瞒不了张鲁多久。”
程昱却是连连摇头道:
“放心,我知道瞒不了张鲁多久,我也不需要瞒他多久。
只要马仪死在汉中之地,他张鲁就算明知道是我们做的也无妨,天下人不知道就行!
他必须得吃下这个哑巴亏,与我们一同发兵进攻马超。
而且,就算他真能忍住不动手,就马超那个莽夫,会忍住不动手吗?
等马超一动,我们和韩遂再出手,同样还是三家联手分马!”
众人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随后,程昱缓缓走到茶摊老板面前,笑容可掬地问道:
“掌柜的,家在何方啊?”
那茶摊老板大惊失色,急忙跪在程昱面前,连连磕头道:
“大人,小老儿耳聋眼花,刚刚什么都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求求您,放小老儿一马吧!”
程昱“欸”了一声,让手下扶起茶摊老板道:
“老夫问你的家在哪里,是要给你水钱,以及封口费。
还希望你,不要将今日之事说出去。”
说罢,一旁的程武从怀中掏出了十吊钱,在茶摊老板的眼前晃了晃,看得对方一愣一愣的。
贪心作祟的茶摊老板当即说道:
“就不劳烦大人了,小老儿的家远在十里之外的邢家村,全都是小路不好走。
还是请大人将此物赏给小老儿,让小老儿自己带回去就好。”
程昱闻言,却是摇摇头说道:
“此物,你带不走。
老夫说过,这是你的封口费!”
片刻后,胡友看向平地上多出的土包,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他早就听说过,当初曹军军粮不足,程昱为了供应全军粮草,竟是杀人之后,用人肉做了肉脯。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名声被污,此生再也没有位列三公的机会。
以前他还不信,现在看到程昱狠辣一面的他,终于相信了。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程昱的声音,突然飘进胡友的耳朵,把胡友吓了一跳,面色苍白地连道“不敢”。
怎料程昱的声音猛然转冷,右手向下一指,喝道:
“本来这个老人家是不用死的,但是你看看你这个蠢货干了什么?
身为细作,竟然穿我军军靴,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这个老人常年在道边摆摊,眼力早已远超常人。
从你下马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神就一直落在你的鞋上。
否则你以为,老夫为何非要杀他?!”
胡友被程昱的一番话,说得脸色愈加苍白,连忙跪伏在地,不敢说话。
见他抖如筛糠,真心害怕,程昱这才放缓语气说道:
“放心,此去只要盯住了马仪,你便是大功一件,加官进爵。
可你要是放跑了他,两罪并罚,小心你的脑袋!”
胡友被吓得连连磕头保证,就连最后上马时,腿都还在发软。
一旁,程武有些担心地问道:
“父亲,小马悍勇,您在此恐有危险。
要不您先回去,此战由孩儿指挥,如何?”
程昱瞥了他一眼,摇摇头道:
“你只看到了马仪的骁勇善战,却没有看到他的诡计多端。
光凭这一点,你就对付不了他。
此战,还是由为父,亲自解决了他吧!”
说罢,程昱那浑浊的眼神中,露出了一抹摄人心魄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