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铳营的人,乃至周围的长矛兵和刀兵听了都哈哈大笑。
身为京营提督,张世康对跑路这个词毫不避讳,好在是周围的将士早就习惯了。
真正的强军该打的时候狠狠打,该跑的时候也要玩命跑,这都是战术,张世康不止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过。
这时,从后方过来几队马车,每辆马车上都拉着几口大箱子。
张世康命令部下将箱子卸下来,放在每个小方阵之间,刚完事就听到孙维藩的呼喝声:
“建奴冲阵了,准备迎敌!”
地面似乎在震颤,那是建奴的五千重甲骑兵集体冲锋发出的阵仗。
京营虽然也有骑兵,但大明穷得要死,崇祯老哥就是把裤衩子当了,也给京营凑不出三千套重甲,更别提还有造价不输重甲的马甲。
五千重甲骑兵几乎武装到了牙齿,面甲之上,仅有两只虎视眈眈的眼睛露出来,那眼神充斥着残暴和狂傲。
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就是靠着重甲骑兵,征服了几乎整个大草原,如今的蒙古人除了喀尔喀和土默特两支部落外,其余尽皆臣服于大清。
在此之前,在这片土地上能与建奴重骑兵过招的军队寥寥无几,或许曾经有过,但都被他们踩在了脚下。
战场上尘土飞扬模糊了视线,但大地在震颤,所有人心里都知道,那是一群野兽在冲向他们,不少人甚至都屏住了呼吸。
“稳住!”张世康也深吸了一口气大吼道。
“提督大人,还是往后方去吧。”文邦国小声的劝道。
他的身后除了张世康的三百亲兵外,还有一千刀盾手,专门负责张世康的安全。
“不急,差不多了,所有人举铳!”张世康对火铳手下令。
骑兵的冲锋速度很快,随着张世康的军令,十个方阵的火铳手立即摆好了架势。
司令手见敌人已经进入射程,果断的下令开火,火铳方阵顿时枪声隆隆浓烟滚滚。
张世康的眼睛瞪的老大,如同鹰隼一般凝视着冲在最前头的建奴。
“日!成效不大,莫浪费时间了,瞧本提督的!”
一轮排射之下,张世康亲眼看到不少建奴中弹,但却并未落马,大约只有五六个倒霉蛋可能是被击中了战马盔甲的缝隙,导致战马失衡而坠马,就知道鲁密铳对重骑兵效果很不好。
他果断的就命令部下停止射击,同时让自己的三百亲兵原地摆好了射击的架势。
这三百亲兵不仅在火器营里成绩优异,最关键的是,他们使用的乃是茅元仪新仿制成功的斑鸠脚铳。
这种铳足足比鲁密铳长了一尺多,足有一米八,不仅长而且还重,鲁密铳全枪也就六七斤,斑鸠脚铳足有二十多斤重。
体型大,用的火药自然也多,鲁密铳装药四钱弹重三钱,有效射程不过一百步,斑鸠脚铳装药一两三钱,弹重一两六钱。
射程自然也是鲁密铳不能比的,达到了恐怖的两百步,换算到现代长度单位也就是三百米,在这个年代里,已经妥妥的算是重型火绳枪了。
斑鸠脚铳还有个优点,由于火药装的多,最多一次可以装填四枚铅弹,虽然有效射程和精度会降低,但火力却可以做到平日的四倍。
眼瞅着建奴重骑兵越冲越近,张世康果断的给亲兵下达开火的命令。
轰轰——
轰轰轰——
比之鲁密铳,斑鸠脚铳的声响就大多了,跟大明的小型虎蹲炮声音有的一比,张世康耳朵都开始耳鸣了。
但他不在乎,一双眼睛透过浓浓的黑烟,但见冲在最前头的几十个建奴重骑兵应声落马,甚至都有鲜血飙了出来。
张世康心里大定,倘若斑鸠脚铳都不能破开重甲防御,就是遂发枪研制出来也无济于事,他真不知道以后怎么处理敌人的重甲了。
好在效果挺不错,张世康甚至看到有个敌将眼睛都直了,似乎是在惊讶他们的重甲竟然抵挡不住火铳。
“快!打开这些箱子,把铁蒺藜抛向敌阵!”
张世康说着,将离他最近的箱子一脚踹开,但见箱子里堆满了用生铁熔铸成的铁蒺藜。
这铁蒺藜有四根伸出的铁刺,每根刺都长约两寸,四根刺各向一边,使不论怎么丢到地上,总有一根铁刺直直向上,其他三根刺却提供稳定的支撑。
火铳手们一看这么多铁蒺藜眼睛都直了,见提督大人抓起两把就抛向敌阵,都有样学样的往前方正冲阵的建奴重骑兵前方丢。
六大箱子的铁蒺藜只片刻,就全被丢在了火铳手方阵前的数十米范围内。
“还等什么?跑呀!”张世康说完,撒丫子就往军阵后头跑。
王敬铎反应最快,招呼了部下一声就撒丫子开溜,五千火铳手只几息时间就撤离了即将交火的战场,以至于文邦国的一千刀盾手只能跟在后头吃土。
火铳手撤退后,两翼的长枪兵和重盾手迅速填补了空白,重盾手在最前头,以肩膀抵住重盾,其后是三排长枪兵。
重盾和长枪是野战抵御骑兵冲击的最佳阵容,这些枪兵手里的长枪足有一丈长,枪头装有利刃,他们将长枪架设在重盾之上,防线最前端立即就变成了刺猬。
枪盾之后,则是京营步军营的传统战力,长矛兵和战刀队,孙维藩身披盔甲骑在战马上,手里拎着战刀焦躁的等待着肉搏的到来。
建奴重骑兵还未冲到枪盾防线跟前,却先遭遇了铁蒺藜,这时候的战马虽然有马蹄铁,但马蹄铁只能保护马蹄的周边,却无法保护马蹄的蹄心。
他们刚一冲到遍布铁蒺藜的地方,立即就有战马中招,至少有几十匹战马由于脚下的剧烈疼痛,导致重心失衡摔倒在地。
猛烈冲锋之下战马突然倒地,又导致战马上的重甲骑兵被巨大的惯性抛了出去,也有些则因为被马镫绊住掉在地上的。
奈何重甲骑兵的速度不是想停下就能停下来的,这些摔倒的重甲骑兵和战马很快被后方冲过来的建奴踩踏,一时间战阵前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可即便如此,建奴也并未显得慌张,铁蒺藜只是迟滞了他们的冲击速度,不少骑射手甚至趁着这个空档开始向京营兵抛射箭羽。
前排的重骑兵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并重新朝着京营军阵冲去。
片刻之后,建奴的重骑兵终于与京营的枪盾手撞在了一起。
肉搏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