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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三眼睛一翻,吓昏了过去。

乔挽真不知该如何评价自己的老哥哥,这是上了战场立了功,若是闲赋在家一定会养成为靳英博那种京城纨绔,而且还能给自家老爹时不时惹一身官司的那种。

一阵手忙脚乱地掐人中,苏三算是醒了。

乔扬白着一张脸走过来,口气揶揄:“苏三,你也太不禁吓了,乔挽的我还没拿出来呢,你若是看了她的礼物还不得吓死啊。”

乔挥不嫌事儿大,一脸怪笑地看着乔挽:“姐,大哥送你的是一串骷髅,打开盒子后那些骷髅一个个地往外蹦,我看见时都差一点尿在裤子里。”

“滚滚滚,你也不是好东西!”

乔挽怒气冲冲地向着乔挥喊着,转身又对上乔扬:“大哥,可怜娘四处去人给你说亲,人家若知道你这行为,哪家敢把女儿嫁给你?”

她一边扶起苏三,一边骂骂咧咧地向外走。

“不嫁就不嫁,本公子还不想娶那些弱不禁风的女子呢。”身后传来乔扬乖张的声音。

苏三吓得脸色惨白,喘着粗气,在听见兄妹二人对话时眼神微动,好像生出了算计。

除夕那日,柳红生了个白胖的小子,是乔挽亲自接生的。

过年适逢家中生子寓意一年好兆头,连乔老太爷都夸柳红的孩子是个福星,笑吟吟地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就叫三十。

柳红在屋子里隔空向着延寿堂的方向磕了三个头,有这样的主家还有何求,她暗暗发誓一生维护乔家,绝不弃主。

烧着地龙的延寿堂暖意融融,全府上下笑语澹澹,还有林忠老两口也一同守岁,今年的除夕比以任何一年都要热闹。

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共享这难得的团圆时光。

“过了今日我就八十有三啦,这么多年我乔宏山无愧于朝廷,为我大魏朝培养了乔家七虎。”乔宏山又举杯猛灌了一口烈酒,酒意袭上他饱经风霜的脸庞,通红一片。

乔梁一脸焦急之色:“爹,您喝得够多了,不能再喝了。”

乔宏山挥了挥手阻止乔梁,此时眼里已蓄了泪:“但我乔宏山不是个东西,我对不起亲人啊。这些年乔家七虎名声响亮又能如何,可怜我五个儿子均是壮年之时却尸首永埋于辽东。”

“从乔梁那时起我便已经后悔,也是从那时起坚决反对儿孙再上战场,我宁愿背负骂名也不再允许。我年岁大了,容不得再听到儿孙的一点坏消息,不管是乔挽还是乔挥,除了上战场做什么我都支持。”

此时一室寂静,须发皆白的第一代镇东大将军乔宏山掩面而泣,乔梁操持过每一位战死兄长的后事,从未见过父亲落过泪。

四姨娘是已经战死的乔梁六兄的生母,毕竟是个女人,见乔老太爷如此悲伤,她的眼泪也汩汩而下,抽泣起来。

静默了片刻,乔扬迈步前行,绕过桌案,来到乔宏山身后,“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祖父,不孝孙儿向您请罪。孙儿年少轻狂,偷着跑去辽东,让您伤心。”

乔梁红着眼佯怒道:“还不快滚,添什么乱!”

只是他话音未落地,乔挥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乔扬身后,只听“扑通”一声,他也跪在乔扬身后,满脸是泪,操着微微变了声的嗓子高声说:

“祖父,难怪您非让我读书,原来是一直想把我养成书呆子。可是您怎知我心里是如何想,我身上流的是乔家的血,做为乔家子孙绝不能让父辈们的血白流,我乔挥此立誓,一定要同大哥一起驻守边关!”

乔梁早已高高挽起袖管,正左右张望地寻找应手的家伙,嘴里怒骂:

“你个不死活的东西!敢在祖父面前如此骄横,在你去辽东之前,我先打断你的腿!”

拉乔梁的,拽乔扬和乔挥兄弟的,安抚乔老太爷的,此时的延寿堂已乱作一团。

乔挽静静地立在一侧,看着眼前的鸡飞狗跳。

在她的认知里,祖父展现在世人眼中的皆是一副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铁人形象,遑论如此痛哭流涕的破落模样。

他怕了,在他年岁渐大之时怕了,怕再失去至亲,他那副冷静得似乎没有感情的皮囊之下,那颗心早已千疮百孔,破碎至极。

屋外爆竹阵阵,屋内人仰马翻,刚刚的喜乐祥和景象荡然无存,有的杯碟已然落地,破碎的声音夹杂其中。

乔挽挺直了背脊,在这喧嚣之中静静走到乔扬身侧,默默跪了下去。

乔扬脸上早挨了乔梁几个大耳光,红光满面,见她过来皱起眉道:“你又来添什么乱!起开!”

正在被四姨娘拍着前胸后背的乔宏山见到乔挽也跪下来,便喝住乔梁:“梁儿,住手!”

乔梁手中的鸡毛掸子高高扬起,听见父亲唤他,见到乔挽时惊得竟一时忘了落下。

鸡毛掸子下的乔挥顺势溜走,挨着乔挽又跪下去。

这下好了,从大到小,乔老太爷的孙辈们摆得齐齐整整的。他手指颤抖着指向乔挽:“你,你,你也是来气祖父的?”

乔挽抬眼看向眼眶红红的祖父,心疼地摇摇头:“挽儿是乔家唯一女子,一直被祖父看作掌上明珠,又怎忍心让祖父生气呢。”

她看了向左看了看乔扬,向右又看了看乔挥,伸出手分别握住二人的手,坚定地看向乔宏山:“但孙女觉得大哥和弟弟这种血性男儿才是我乔家子孙该有的,父亲是将军府从文的第一人,但孙女幼时起就发现父亲一直偷偷习武,抱着他最爱的长枪痛哭。”

她说得真切,乔梁手中的鸡毛掸子还未落下,便直指向乔挽:“挽儿,你怎么也跟着胡说八道?”

复又胆战心惊地观察着乔宏山的神色,却见父亲并未阻拦,大有继续听下去的意思。

乔挽又面向乔梁道:“爹,挽儿绝不是胡说八道,难道您不敢承认吗?”

乔梁讪讪地摸摸鼻子,心虚道:“你胡说八道的话,我承认什么……”

乔挽不理会他,继续将目光定在乔宏山脸上:“刚刚乔扬和乔挥说的话其实也是挽儿想说的,自从和离回来,我更爱祖父,更爱爹娘,更爱我们乔府了。这种爱更多,便越发觉得肩上责任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