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巨物身形激射而出,卢老高高跃起短剑往下一劈,本来瞄准的是白蟒的七寸,但没想到这巨物行动迅猛,身子一动,钢鞭也似的尾巴一甩,朝卢老腰部横掠。
卢老只好变招,挥剑挡下,白蟒不晓得短剑厉害,被削去一截尾巴。
吃痛之下,怪叫不止。
但这一剑也激发了此物凶性,弃了卢老,张口咬向小邵。
小邵早吓得面如土色,来不及闪躲,被一口咬中左肩。
巨蟒狩猎,先一口咬中猎物,紧跟着身躯卷上,凭着筋力绝伦,纵然山中虎豹也能被其挤破五脏。
卢老暴喝一声:“着家伙!”,趁着白蟒尚未卷动身体,便将手里短剑变为暗器飞出。
只听嗖的一声,一道白光闪过,短剑已然插进白蟒两眼之间,透体而出。
我和孙大山立马上前七手八脚掰开白蟒巨口,把小邵拖了出来。
只见小邵身上被蟒口内的倒钩蛇牙咬出一个海碗大的盘形伤口,鲜血汩汩流出。
孙大山把小邵揽在怀里,眼见其“身似五鼓衔山月,命如三更油尽灯”,不由得慌乱如失魂。
好在老王和师父经验老道,赶忙先用酒精消毒,又拿出白药撒上止血。
卢老也急忙掏出金针利用针灸止血。
幸而白蟒无毒,不用担心小邵顷刻丧命,但这个伤势和位置,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治疗,小邵决计活不成了。
小邵一路上自知已经给我们添了麻烦,一直不肯叫苦,即便在害怕也自己撑着,为人又好相处,大伙也不曾责怪她。
我眼见于此,不由得怒从心头起,走到白蟒身前,拔出短剑,一剑断开蛇头,又将其剥皮抽筋,算是给小邵出了口恶气。
做完这些,我顾不得浑身蛇血,又径直来到丹鼎前,跳了上去,只见内部并无什么仙丹,只有一颗被白蟒秽物裹在其中的拳头大小的,半透明的水胆。
我心头顿时悲喜交加,喜的是千年水胆找到了,悲的是小邵身受重伤。
正当我沉浸在五味杂陈之中时,忽而又听到宫殿外一阵沉重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似有大群动物朝此地狂奔而来。
如此生死关口,我再也顾不得许多,脱下外衣把水精胆包了起来,招呼大伙跑路。
“师父!有东西!找路子跑!”
师父他们显然也听到了动静,连忙收好东西。
小邵这副模样,已经跑不动了,师父干脆将其背在背上。
我刚要跟几人冲出去,岂料刚刚迈出一步,后领突然一紧,整个人被一道巨力扯的往后仰去。
“呃!”
我闷哼一声,后脑磕在砖上,胳膊肘砸在一块青砖上。
正当我想起身看清背后袭击我的是什么东西之时,只见那块被我胳膊肘砸到的青砖是个升降的机关。
一阵岩石摩擦的声音响起,大殿之后显出一道石门。
“师父!这里!”
我刚喊了一声,却见大殿门口乌泱泱涌进来一群剥皮鬼。
师父他们猝不及防撞了个正着。
我离得太远,根本来不及甩符。
砰!!
只听一声霹雳也似的炸响,火光一现。
冲在最前面的两只剥皮鬼被崩飞了出去。
我都看懵了,师父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把造型颇似义和拳时期的短柄土枪。
枪口还冒着硝烟。
这种民间自制的土枪,弹药五花八门,钢珠,铁钉,甚至铁沙子。
加上没有膛线,杀伤距离十分有限,但胜在爆破能力强,十米之内,绝对是范围技,打上去就是血肉模糊的一滩烂肉,躲都没地方躲。
我一回忆,当时师父在墓坑的外围抓了盗墓团伙的一个暗哨。
说是那人也有枪,但我始终没有见到,感情是老爷子自己昧下来了。
砰!
又是一枪,放倒了三个剥皮鬼。
土枪弹容量只有两发,师父见弹药耗尽,连忙将土枪当暗器掷出,而后背着小邵就往回跑。
“小兔崽子,看求啊!快他娘的跑!”
师父飞也似的从我身边窜过,卢老几人紧随其后。
门口是黑压压一片剥皮鬼,鱼贯而入。
我不敢耽搁,跟着几人一头钻进了暗道。
暗道一直向山体下方延伸,而且比之前的夹脊小道更为逼仄低矮,我们几乎是弯着腰往下跑去。
不多时,便听到身后脚步声咚咚咚地响个不停。
想必那些剥皮鬼还在穷追不舍。
好在我们跑了一阵之后,前头出现了一个洞口。
等我们出了洞口,却发现尽头处是一座悬桥,半隐藏在红色云雾之中。
身后大批剥皮鬼转眼即到,那令人头皮炸起的嘶吼声响彻暗道。
我们再没了退路,只得上了悬桥。
结果我一步踏上,整只脚却踏破了桥面。
“什么!”
我惊了一瞬。连忙将脚抽了回来,这才发现,这座悬桥竟是纸扎的样子货,根本撑不住多少分量。
“把身上东西都丢了!”
卢老大吼一声,率先把背包丢入断崖。
其余人有样学样,我也没犹豫,直接把背包甩下去。
好在当年造桥的人没有偷工减料,虽是座纸扎桥,却是以无数竹子编作龙骨,外罩油漆彩纸,虽然纸糊的地方站不住脚,但踩在竹骨之上,还是可以勉强通过。
卢老和师父都有功夫在身,提住一口气,互相搀扶,架着老王很快就到了对面。
但我和孙大山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尤其是我,只觉得浑身如负千斤,一步踩上,便觉整座纸桥摇摇欲坠,根本挪不动脚步。
正当此时,孙大山却又一脚踏空,半个身子陷了下去。
我刚要回身去救他,腰间一坠,那颗被我卷在外套里绑在腰间的水精胆好似重于泰山,脚下竹子发出了纤维迸裂的动静。
而暗道那头,两只剥皮鬼大军的先锋已然快要冲出来。
我如今是进退维谷,要想救人脱身,必要舍了费劲千辛万苦才拿到手的水精胆,若是打定主意当守财奴,那莫说是我,便是孙大山也要和我一发陪葬。
我心知此时当断则断,一咬牙解开外套,撇了水精胆,浑身顿时一轻,垫步拧腰,一步踏出,拉起孙大山便往对岸跑去。
但就是这一耽搁,无数剥皮鬼已经蹿了出去,先头部队上了纸桥。
这本就是个空壳,能禁住我们几人已经是极限了,被那几只剥皮鬼一踩,眼见便要断开。
我和孙大山压根不敢回头,踩着竹子发疯似的跑。
就在还剩三四步便要上桥的时候,纸桥终于到了极限,嘎吱吱断裂开来。
“去!”
我用尽最后力气,提住孙大山腰间武装带,把他用力抛出,对岸师父和卢老眼疾手快,稳稳接住孙大山。
我本想先把他送过去,凭着从小练就的轻身功夫,不论如何也能脱身。
但我方才借力一踏,使得本就强弩之末的桥体轰然崩塌。
饶是我有蹿房越脊的手段,身处半空,无处借力,便是大罗金仙,也无力纵身了。
不待我反应过来,脚下一空,身子一坠。
这时我不由得感谢师父从小对我的魔鬼训练,此等凶险之时,我虽心惊肉跳,但还留有一丝方寸,双手死死抓住桥体一根毛竹胚子。
这根胚子是桥体的“主梁”虽然年深日久,但还保有一丝弹性。
我提着一口气,借着这点弹力,身子晃悠悠落到了距离师父他们脚下七八米左右的一块勉强立足的凸岩之上。
竹胚子恰好嘎嘣断开,我单脚踩住凸岩,双臂展开,将身子死死贴在崖壁之上。
虽然得以喘息,但也落了个不上不下的局面。
况且凸岩面积有限,只容我单脚踩住,看起来像是个金鸡独立的造型。
此时断崖深谷之中红色妖雾愈发厚重,耳边风声呼啸。
这种姿势根本维持不了多久,我便感觉手脚开始发麻,稍一有动作,便要朝后栽倒,届时可真是神仙难救。
师父在上面急切地呼唤我的名字。
我喊了一声没事,但也只是强撑,手脚再也支持不住,料来不过一二十秒,便要力竭坠崖。
正当此时,我微微侧目,向下看去,只见在我左下方五六米的地方,红色云雾若隐若现之间,似有一个伸出崖壁的歪脖子枯树和一片茶几大小,足可立足喘息的石台。
只是山涧之中的红色妖雾渐渐就要浓厚的让我失去视野,再耽搁片刻,就再也看不清那处石台。
届时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
上方的师父他们正七手八脚地想要顺下绳子救我,但我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手足大筋拉伸让我开始不住颤抖,不等他们顺下绳子,我恐怕就要先一步坠崖。
心中一番计较之后,我终于下了决心。
大不了就是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拟定凭着最后的力气,瞅准石台,一跃而下,只要偏差不大,五六米的落差对我还不至于折筋断骨,顶多是个挫伤。
想到这里,我先深呼吸了两口,让自己放松下来,紧跟着暗自运行周天,提住一口气在气海关元。
做好这些,我准备先踩着凸岩跃起,再于崖壁之上借力横跳。
我再次深吸一口气,努力不去想着坠崖身死的场景,左脚在凸岩一踩,屈膝向上一纵,右手撑了一把崖壁,同时右脚大略踩了一脚,整个人向左边横跳出一米左右,身形便开始不住下坠。
我努力张开双手保持平衡,同时做好了卸力的准备。
说时迟那时快,我耳边风声呼啸,脑子空白一片,眼前那座石台越发清晰。
我却预感不妙,那石台怎是个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