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说,我都要被尧月惯坏了,尧月自诞生起就不让恶意接近我,在你们眼里,我都要高不可攀了。”
暮似乎是在自嘲,她笑了一下就恢复到平时的温和笑容,她摸了一下怀里的猫猫糕,又露出宠溺的微笑。
“虽然尧月给你留了退路,但你也不至于坐实懈怠政务的名头,给了那些人口舌,你瞧你,连自家同僚都嫌弃你了。”
暮收敛了不可近人的神息,展露出邻家大姐姐的温和包容,她将冲泡好的茶水推去,还有那些好吃的蜜饯果子。
“左一个过错,右一个罪过,不如就这样将错就错。”景元双手接过递来的茶盏,原本垂眸笑得耍赖,似有所感,他抬眸看向对面。
一盏茶水因指尖微颤而泛起波澜,正如他一双如同亮色茶汤的眼眸……暮的身后出现一双手,将暮的长发绾起来。
“这话可不能让旁人听去,不然又要让他们说你的不是了。”暮并没有回头去看,但是脸侧突然而至的一点柔软,让暮不得不眼神嗔怪又宠溺地回望过去。
“你可算是舍得回来了?”暮伸手捏住尧月的嘴,把她的嘴巴捏成鸭子嘴,捏了一下之后,顺手摸摸尧月的脸蛋。
“分明是你赶我走的。”尧月皱了皱鼻子作鬼脸,不满于暮的说法,因为暮坐的是矮椅子,所以尧月跪坐着就显矮了。
“在外面玩得开心吗?”暮顺着脸蛋就摸上尧月的脑袋,从发顶慢慢顺下来,手指勾缠发丝,就编了一道发辫。
“一般般吧,没什么意思,要不是大闺女那边让人操心,不然我早就回来了。”尧月脑袋一歪就是小女儿的娇态,靠在了暮的身上。
“太想你了嘛,我就回来看一眼,一会儿就走,呐,我给你带来了我亲自参与编写的故事,还有这些都是有意思的,给你看了解解闷。”
尧月兴致勃勃地掏出一袋故事书还有一堆忆泡,迫不及待给暮分享她的所见所闻,这些都被暮一一收下。
暮抬眸看了眼只顾着喝茶的景元,暮笑了笑按下尧月的手,“好了,我这就去看,你先跟景元这孩子聊两句吧。”
“诶……”眼见暮姐姐起身离开,尧月又拦不得,朝着暮的背影就瘪嘴不乐意,可惜暮铁石心肠,抱着猫猫糕进了屋,连门都关严实了。
尧月:“……”
尧月起身坐到暮原本坐的矮椅上,就着暮没有动过的茶水喝了一口润嗓子,看着景元抿尽了茶水要再添新水,尧月直接拿那种长箸敲开景元的手。
“还将错就错,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尧月将长箸撂在茶桌上,哐当一声响将人的心脏提到嗓子眼。
尧月身子后仰,靠在矮椅背上,乜眼看着对面,这场景特别像你临走前给家里安排妥妥的,结果回来就看见猫猫把家里搞得一团糟。
“景元,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在自断后路!”尧月难得动了火气,“你这样是耍小性子给谁看呢!”
“说话!你哑巴了?”尧月看着对方一副沉默的模样,幻视一只缩了爪子的大白猫,蓬松软毛蔫巴巴地耷拉,一脸委屈又不敢说。
尧月收敛了骇人的锐气,她伸手向景元,语调缓和了不少,“我是安排好了,但你也不能就摆烂交一张白卷吧?”
景元以为尧月是要他手里的茶盏,于是戴着半掌手套的手捏着茶盏递向了尧月,但没想到对方是握住了他的手,动作间是安抚的意味。
“你想想,你辛苦操劳着罗浮大小事宜,而今他们派人过来苛责,你不得演一下有苦难说卖可怜吗?”
尧月就像个神经病帝王一样,上一秒摆着张笑脸给你吃甜饼,下一秒就冷漠无情赐你一盅鸩毒……尧月反手把景元的手压在桌面上。
“你再看看你在干什么,罗浮明面上直接就找不到你人了,你哪来的自信觉得你这一步,不会被那些人打垮?”尧月表情霎时间阴了下来。
“撒手不管,置之不理,就是他们对你的评价。”尧月把景元的手拉到自己这边压着,景元不得已身体前倾,而尧月则是姿态悠闲,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压着景元的手背。
“自然是尧卿给的自信……”景元终于开口了,他能感觉到尧月的状态,回归到浊念时期带给人的压迫感。
“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尧月笑了一声,不知道是讥讽还是气笑了,她看景元姿态憋屈,就心情好多了。
“我给你个机会,你说你打算干什么?”尧月抬手放开对景元的压制,看景元还不把手缩回去,尧月一脸嫌弃地拎起这只“猫爪子”,扔回去。
景元的嘴角有一瞬间下弯,但很快抿成猫猫嘴,“朱明仙舟的炎老不日前抵达罗浮,与曜青仙舟的飞霄将军一样,没有明言何时对罗浮事宜进行核对。”
“甚至戏言自己是来罗浮一览盛景的旅客,暮姐姐主动与其交涉,具体情况我不知晓……还有持明一族那边,有方壶使节到访,直接越过我向龙女问候。”
尧月捏着茶盏敲了敲桌面,然后向景元递去,示意景元添茶,“持明那边,白露现在吃不了亏,我也不过多干涉,你自己决定怎么处理。”
眼见景元伸出那只没戴手套的手,似有意似无意地去勾尧月的小指,尧月立马手指扭曲成鸡爪子避开……两指捏着茶盏,其余手指像大鹏展翅。
尧月的脸色也扭曲了一下,觉得指望景元还不如自己去添茶,结果刚碰到小茶壶,就被景元拿走并把里面的茶水倒掉。
“茶凉了,滋味就苦了。”景元用这样的借口解释,还特意引用了暮说过的话,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提醒尧月什么呢。
尧月抬眼看向重新抖擞精神的大猫猫……自打暮醒来,景元这日子过得就特别舒坦,新衣服那是不带重样的,各式配饰尽显曾经的富贵少爷姿态。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别把自己玩死就行。”尧月松开手,一挥手连带茶盏和景元的手都挥开。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绝,景元禁不住表情委屈失落了,“你不是承认我入宫为妃了吗……”
“你认真的?”尧月睁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他们都是逗我玩呢,你看不出来吗?你该不会真动心了吧!”
因为尧月什么都知道,所以景元的掩藏毫无意义,不如直接坦言,摆到明面上逼迫一把。
“你不相信我喜欢你吗?”景元抬起一双如同澄亮茶汤的眼眸,却像是掺杂了缭绕青烟和氤氲热气的雾气蒙蒙,看着很是失落和心痛。
“你这不是废话吗!”尧月看了一眼房门,就语调压下,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恶狠狠的,“就那么丁点好处,就让你心生爱慕,谁能理解你!”
“我又没有在云上五骁的时候,跟你并肩作战的情谊,我们也没有前世今生的情缘,我们之间的缘分浅薄得像张纸,一点都不值得你用心好吧!”
“你应该接触过风扬卫了吧?那你应该了解到我是什么样的人吧!如果没有暮姐姐,谁能管得住我!”
“你又不是未来进入死路一条,我给你创造让你高飞的资本,你就非得脑子一抽去玩怦然心动是吧!”
“我也不是让你当和尚,只是你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行吗?我是真的不理解你这喜欢是哪里来的,你也不是一见钟情的傻子啊!”
“那你认为有道理的喜欢是什么样的?”景元的指尖微颤,他攥紧了手指减轻这样的症状,他看了一会儿尧月一脸的不理解,就垂眸酝酿一盏苦涩凉透的茶汤。
尧月啧了一声,“不是一见钟情的话,那应该是日久生情?可是一个大前提得对方给你想要的安稳感吧?而且景元你这个年纪,哪那么容易为情所困。”
“别说我给你带来安稳感,你再仔细想想,我那么坑你,给你捣乱,吓唬你,我到底哪一点入你眼了?”尧月急得都想翻白眼。
景元嗓音艰涩,有苦难言,“你也说不上来什么是喜欢吧……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怎么就能否定我的喜欢……”
“好一个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尧月都想口吐芬芳了,气得拍案而起,“你反倒说起我来了是吧!你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吗?景元!你要的太多了,你要了不该要的!”
景元被尧月说的话弄得心痛不已,他抿住唇线露出勉强的笑容,却是睁着眼睛就有眼泪落下。
“你哭什么,你有什么好哭的,等你经历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你自然而然就把这感情抛去脑后了!”
正在发飙的尧月突然哑火了,她连忙过去捂住景元的嘴,狂擦了两把眼泪之后,抱着景元的脑袋摁怀里,还不忘压低声音威胁一把。
“你再哭,我就呼死你!”
“他做错什么了,你就这样凶他?”房门向两边推开,暮的身影出现在画面里,她忍不住心疼地看向被强制摁在怀里的景元。
“没有没有,我没凶他!我这是恨铁不成钢好吧!”尧月连忙找补,脸上挂起灿烂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
暮露出一脸思索的表情,随后笑容就意味深长了,“嗯……你也不是没有收过男人,你就把他收了吧。”
“这不一样啊!你别提我黑历史了姐姐!这是两码事啊!”尧月表情抓狂,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我不管。”暮也摆出小女儿家的无赖模样来了,她端起手臂把脸别过去,不去看尧月,“与其让他这样心痛着,不如你慢慢调教到你想要的样子。”
“我不要!我不想看见他!”尧月干脆就地而坐,蹬腿撒泼,“你可怜可怜我吧,暮姐姐!”
“哎呀这天怎么还不放晴啊……”暮装作看不见,直接仙气飘飘地拎着裙角走人了。
尧月:“……”
扭头一看眼泪欲掉不掉的大猫猫,尧月恶狠狠地咬了咬后槽牙,手指隔空点了点景元,“我把你收了,你可别后悔!”
说完这狠话,尧月身影不见,离开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