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眼睛一亮,将那鞋子接过,索性当着迎春的面换上。鞋子是宝蓝蜀锦缎子做面,上面用深深浅浅的蓝色绣线绣着海浪纹,瞧着十分大气。
迎春见他穿上合适,又一脸笑意的左看右看,就知道他是真心喜欢,便露出羞涩。“姐姐这里得不着什么上好的料子,只盼着弟弟莫要嫌弃。”
进忠笑着说道,“这样就很好,我又不是宝玉,谁会每天穿的像个过年的红包似的,恨不得把所有宝石都坠在身上。这种大气又低调的配色正合我意。二姐姐的手艺好,倒比府里针线上做的要强百倍。”
姐弟两个换了礼物,一个美滋滋的把那些狼毫分装了打算过几日,给姐妹们送去,也好给弟弟长脸。一个美滋滋的跑到邢夫人院子去显摆自己的新鞋。只叫邢夫人对这个自己刚记名的女儿更加满意几分。
到想着要去翻翻库房,把存着的那些颜色鲜亮,她用不着的料子都给迎春送去,也算投桃报李。
迎春瞧着前后送来的两批料子陷入沉思。一批是邢夫人送来的,颜色鲜亮,却有些过时,她一瞧就知道,这是邢夫人库房里存着的。
另一批都是最时兴的料子,有适合小姑娘穿的,也有适合年轻媳妇的,更有适合年长的长辈的,也有适合年轻男子的。
她一瞧便知这定是三弟弟给的,所以他这是叫自己给大房其他人也做针线?
果然司棋一边收拾一边说道,“二姑娘,方才三爷使人送来这些料子时还说了,虽是一家子亲眷,到底还要时常联络感情才能深厚。
等是等不来垂爱的,人只有有价值,才能获得他人的关注。大姑娘被重视,是因她在宫里,是家族的指望,三姑娘受重视是因二太太要用她彰显自己慈爱,又能打击赵姨娘,宝玉受重视,因他有所谓的‘大造化’,三爷叫你再瞧瞧其他人。
三爷说,要想过的好,就不能寂寂无闻,总要自己也努力才是。送来这些料子也不是让姑娘整日做针线,到底是大家小姐,偶尔做上一两件,或大或小,表达个心意尽够了。
这些料子只放在姑娘手里,免得时候要做些什么,再舍手。”
迎春想想邢夫人,前些日子她突然回禀了老太太,说要将自己记在名下,好歹她现在是自己的母亲了,这才是自己要孝顺的人,便吩咐道,“把这匹紫蓝色青织和这匹墨绿色的素缎留下,其他的收了吧。以往想要孝顺母亲,也没这些东西,如今既有了,总要给母亲做些什么才好。
这两批料子,足够做两件袄子,剩下的料子还能做几条抹额。
三弟弟既说了不急,如今刚刚初春,只在中秋前做好也就是了。若是还来得及,再给父亲做件对襟长袍。”
司棋一听立刻点头笑道,“姑娘说的是,这才是为人子女的孝道呢!”
宝玉认识了秦钟,便带着秦钟去了家学上学,如今进忠已考中了秀才,又深知家学糜乱便不去家学学习,每日里只在自己的书房,背诵钻研林如海批解注释过的集册。
如今荣国府、宁国府只因老太太还在,因此两府还能挂上国公府的名号。
尤其是在金陵四大家族之中,唯有老太太的身份最高,因此老太太喜爱宝玉。这四家便都将宝玉当个宝贝,更别说是贾家的家学。
秦钟是宝玉带来的,当着宝玉的面儿,大家自然有礼,可在宝玉不在的时候,众人皆瞧不上他。
这一点早在宝玉和秦钟去家学读书的第二日,便有小厮传给了进忠。进忠十分奇怪,按理贾珍是贾家的族长,他儿媳妇儿的胞弟在家学念学,怎会被人瞧不上?
由此便可看出,贾家规矩混乱如此。
不过几日的功夫,进忠看过宝玉和秦钟相处,瞧着两人亲亲热热,不是摸摸小手,就是亲亲小嘴,进忠恨不得一巴掌将宝玉扇飞。
心里只暗骂,这他娘的是哪里来的臭狗屎,还妄图染指他的妻妹,这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以前他还想着要把宝玉带上正途,如今瞧着,还是让他躺进泥坑里去吧。
进忠眯着眼睛,冷冷的盯着宝玉,远处宝玉瞧见了他,身子一抖,险些从椅子上栽下去。
不过一瞬间,进忠便从心底打定了主意再不去管宝玉,因此瞧见宝玉畏缩的样子,只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自从进忠再不管宝玉,宝玉每日都乐得去学里和秦钟厮混。没过多久,便从学里传出,因秦钟之故,宝玉竟和族中子弟打了起来。
且不管宝玉如何,那秦钟挨了打,哭着去寻了蓉儿媳妇只一顿诉苦,那蓉儿媳妇儿如今正病着,又因是小门小户出身,嫁到贾家便是高攀,本就不敢行差踏错一步,日日警醒,战战兢兢。
如今本就病了,再瞧着弟弟在贾家族学被人打了,一时间情急便吐了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