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秘境出口的玄光长老看到玄天宗弟子一个不少，不禁长长地松了口气。
只是，他很快发现哪里不对。
“景琰，这……究竟怎么回事？”
叶景焱手指紧捏成拳，垂眸掩饰眼底的赤红，“回去再说。”
玄光长老心中唏嘘，“好。”
因着苏意欢的遭遇，灵舟之上众人的讨论声都收敛了许多，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裴九昭侧身挡在云洛曦身前，巧妙地隔绝了那令人讨厌的视线。
望向那双含笑的眼睛，他软着声音：“光线刺眼，我帮师姐挡着。”
云洛曦微微偏头，“阿昭真好。”
裴九昭闻言，耳尖不自觉染上了一抹绯红，灵舟穿梭在云层之间，两人四目相对，风带着云层的凉意，轻轻拂过两人的脸颊，仿佛连空气都弥漫着淡淡甜蜜。
叶景焱看着这一幕，再看向身旁神情有些呆滞的苏意欢。
“意欢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治好，不惜一切代价。”
玄天宗内。
各弟子去主峰跟宗主汇报大致情况，见众人皆平安归来回来，他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两分。
“所有人平安回来，景琰这次做得不错。”宗主朗声夸赞道。
原本还算热闹的气氛变得有些安静。
原本温和的目光收敛起来，他的视线一一扫过那些神色变得古怪的弟子，在落在叶景焱身旁，脸色苍白、神情憔悴的苏意欢身上时，神情忽然变得严肃。
“这是怎么回事？”
叶景焱的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深吸一口气，将秘境中发生的一切，包括云洛曦与苏意欢的争执，以及苏意欢负气离开后的不幸遭遇，一一向宗主禀明。
说到苏意欢灵骨被毁，他的声音压抑，“现在，我不想责怪任何人，我只想找到方法，治好意欢。”
宗主闻言，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谁做的？竟如此狠毒？”他语气难掩愤怒。
如果不是有深仇大恨，就算是修士之间动手，都不会做出毁人灵根之事。
南雁回听到叶景焱把话都往云洛曦身上引，心中十分不满。
“宗……”她刚欲开口，却被云洛曦传音打断。
“先别说。”云洛曦语气带着几分安抚意味。
南雁回心中不平，“师姐，叶师兄这是在怪你呢，你又没做错什么，关你什么事？我就是气不过。”
“乖，没事，再听听他还能说什么。”
宗主视线落在南雁回身上，“你刚刚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刚才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对于宗主这样修为的人来说，又怎么会注意不到？
南雁回想说什么，但想到师姐的嘱托，还是没开口。
“没什么。”
宗主收回目光，“景琰，那人是谁，你可知道？”
“人已经死了，是妖王冥战。”
“什么？”宗主闻言，不禁脸色一变。
别说是宗主，其他人都觉得这事透着古怪，这妖王平时很少出现在人前，他们仙妖之间更是互不相犯，妖王这次怎么会去了秘境，而且还和他们玄天宗的弟子扯上关系？
“你杀了他？”他试探性问道。
叶景焱沉默几瞬后摇头，“找到意欢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宗主闻言，眉峰蹙起。
妖王一死，妖界必引起动乱，而且里面还牵涉到苏意欢，宗主不禁感到一阵头疼。
早知道就不让苏意欢跟着去了。
没想到偏偏出事的就是她。
“灵骨被毁，非同小可，这……”他沉吟片刻，似乎在思索着解决之道，但最终还是无奈摇了摇头，“我虽为一宗之主，却也束手无策。”
这时，叶景焱的目光落在了云洛曦身上，“云师妹，我知此事因你而起，但我也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现在，我只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救救意欢。”
云洛曦原本正安静地立于一旁，听着叶景焱的叙述和请求，脸上恰到好处露出一抹讶异之色，“叶师兄这是什么意思？宗主都束手无策，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莫非师兄是想说无妄海中生长的天生灵木？但它来去无踪，极难寻觅不说，就是无妄海内危机四伏，即便我是元婴修为，都不一定能出得来。”
不等叶景焱狡辩，云洛曦叹了口气，“我知道师兄对意欢寄予厚望，不忍她就这样与仙途无缘，往后余生变成一个普通人，短短几十年经历生老病死，但我知道，我就算有帮助意欢的心，也没有那样的能力。”
“无妄海有多危险，大家也是知道的，宗主，你说是不是？”
说这话时，那语气里明显的忧心和自责，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感动。
有了上辈子的记忆，云洛曦当然知道叶景焱会提出怎样的要求，她现在先一步把话堵死，还拉上在场所有人，她就不信，叶景焱还能要求她去无妄海。
原本在叶景焱说到苏意欢灵骨被毁一事是由云洛曦引起时，他们心中还有些微词，但此时听到她一番言辞恳切，情真意切的话语，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毕竟，被列为三大禁地的无妄海有多危险，谁也不清楚，万一云洛曦真去了回不来，他们玄天宗就真的失去一位修仙天才。
百年难遇的天生灵骨，又怎能为了一个已经毁了灵骨的弟子，去冒这样的险呢？
“此事确实棘手。” 宗主沉吟片刻后说道。
叶景焱没想到被云洛曦先将了一军，把她可能提出的请求与困难一一陈列，言辞之间既显示了自己的无奈，又巧妙地堵住了他的后路。
他紧抿着唇，心中愤怒不已，
“云师妹，我知此事为难，但意欢她毕竟是你的师侄，你我同属玄天宗，都是师尊的亲传弟子，意欢也是你唯一的亲师侄。难道你就不能看在同门的份上，帮她这一把吗？”
云洛曦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无奈，“无妄海的危险程度，你我皆心知肚明。我若贸然前往，不仅可能无功而返，更可能赔上自己的性命，师兄真的想要我去吗？”
上辈子原主去了，落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最后还被关在密室里，活活饿死，他们两人却甜甜蜜蜜打情骂俏，既然这么深情，为何不自己去？
不过是利用别人的牺牲成就自己的深情罢了。
虚伪至极！
南雁回见状，也忍不住站了出来，她虽性格直率，但此刻却显得格外理智：“宗主和师姐都说得很清楚，那么危险，玄天宗都没有人踏足过的地方，怎么能让师姐进去？万一真的遇到不可挽回之事，师兄要以死谢罪吗？”
此话一出，满殿寂静。
叶景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冷眼看向南雁回，南雁回瑟缩了一下，立刻回瞪过去。
哼！师兄了不起吗？
他收回目光，直视着云洛曦，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云师妹，你可知，意欢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你。若非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责骂于她，她也不会负气离开，更不会遭遇这等不幸。你心中，难道就没有一丝愧疚之心吗？”
云洛曦的脸色淡然不见半丝慌乱。
这话空青和贺松临忍不了了，他们围观了整件事情经过，云师妹一点错都没有，怎么叫因为她才会变成这样？
如果是南雁回或者裴九昭说的，大家还会对话语的真实性打上折扣，但空青和贺松临和云洛曦不是同一个师尊，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还原了当时的真实情况。
“云师妹压根就没有责骂苏师侄，反倒是她……”
“够了，意欢都这样了，你们还要污蔑她吗？”叶景焱沉声打断，语气中带着几分质问和愤怒。
“不是污蔑。”裴九昭冷冷看向叶景焱，“留影石里记录了一切，叶师兄要看吗？”
“你！”
“如果你真想救人，就应该自己想办法，而不是在这里道德绑架师姐，她不欠你的徒弟，更不欠你。”
叶景焱被裴九昭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心中那股不甘与愤怒如同潮水般翻涌。
若再强求，只怕会引得众怒，然而，望着担忧地看向他的苏意欢，他的心如刀割，那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怎能眼睁睁看着她从此与仙途绝缘，沦为凡人？
“云师妹，我……”叶景焱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恳求，“我知此事强人所难，但意欢她真的不能没有天生灵木。只要你肯帮忙，无论什么条件，我都愿意答应。”
“叶师兄，你明知我不会让你为难，却还是要将这份责任推到我身上。这话，你让我如何回答？”云洛曦语气无奈。
叶景焱闻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那双眸子中闪过一丝决绝。
“云师妹，我并非要推卸责任，只是眼下只有你能救她。无妄海虽危险，但若有你在，我相信定能找到天生灵木。若你担心安危，我愿陪你一同前往。”
无妄海的危险程度不言而喻，即便是修为高深的长老也不敢轻易涉足，叶师弟竟然为了救自己的徒弟，不惜要一起去去，可见叶师弟对这个徒弟有多看重。
很多人心中不约而同冒出这个想法。
裴九昭觉得有些可笑，自己的徒弟自己去救，却被他说得大义凛然。
“若天生灵木出现与我师姐遇到危险，你会如何选择？”裴九昭突然开口，打断了叶景焱的自我感动。
“我自然会救云师妹。”
裴九昭冷笑一声，“空口无凭。你若真有心，便对天起誓，以你的道心为证。”
“云师妹都没开口，你有什么资格……”
“师兄忘了，我和师姐既是师姐弟，也是道侣。”
“每个人心中都有亲疏远近之分，我不会让自己最重要的人冒险去救别人最重要的人。”
“裴师弟，你……”叶景焱再次开口，“你若不放心，也可以跟着去。”
这话说得实在是强人所难，裴九昭才到金丹期，怕是刚进无妄海就得陨落在那里。
“我只愿为自己最重要的人冒险，不像你，只会让别人去冒险。”他的话语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刺入了叶景焱的心脏。
大殿内一片寂静，这话说得实在是不客气。
云洛曦眼帘微掀，鸦羽般的长睫微微颤动，那双漂亮的眼眸里看着裴九昭的侧脸，不知是因为那句话，还是她灼热的视线，男人的下颚紧绷，耳尖微微泛红，像一个接受首长检阅的士兵。
紧张，无措，又希望得到赞许。
云洛曦勾了勾他的尾指，男人下一秒抓住她的手攥在掌心，她轻轻挣扎，男人却抓得更紧。
叶景焱气得脖子上青筋暴起，死死看着裴九昭，那眼神像是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眼前的人撕碎。
宗主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凛，他怎么也不能让叶景焱因为苏意欢这事有了心魔。
“好了，都先回去吧。”
“宗主……”
“景琰留下。”
临走前，云洛曦才恍然大悟般道，“既然要靠天生灵骨才能找到天生灵木，我可以将体内灵气凝聚成一枚灵珠，叶师兄若是愿意，可带着这枚灵珠前往无妄海，只是这件事毕竟太过冒险，叶师兄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才行。”
灵气凝聚成珠，蕴含她的天生灵骨之力，这无疑是一个艰难又危险的决定，稍有不慎，便可能伤及根本，甚至修为倒退，但云洛曦还是开了口，足以看出她确实是想帮忙。
其他弟子走出去的时候还在讨论这件事。
感受到裴九昭的紧张，云洛曦笑容带着两分狡黠。
叶景焱现在就想不想去，这么多人听见他也骑虎难下，毕竟之前他可是想让自己一个人去无妄海，现在轮到他，也不知道他敢不敢为爱不顾一切？
总要他经历一次原主上辈子经历过的痛苦才行，云洛曦无比期待他们这对害原主惨死的渣男贱女一起从高处坠落，最好和前世原主一样，成为他们无比嫌弃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废人。
这才叫，报应不爽！
洞府内，衣带彻底松散，一件又一件，青与白交织，像春日层层叠叠的花瓣，狂风暴雨来得猛烈，花蕊在剧烈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