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柒在电话那头咬唇轻笑:“傅先生,经酒店一战,你的腰可还行?不需要再休息?”
“七七....”他压低了声音:“还在开会。”
好了,她不逗他了:“你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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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房两夫妇一整日都没有回唐氏,老爷子在家中得知股权转让私生子之事,一时被气得心堵着疼。
家庭医生给他服下救心丹,数小时后才缓过来。
七点钟,下起了倾盆大雨。
雨滴哗啦啦地砸在地上,唐若柒站在南园大厅门口,老管家走来收了她手里的伞。
“老爷这会睡下了,其它人都在偏厅。”
唐若柒缓步往左侧走去,未进门已听见一阵泣声。
“大哥,子织的路还很长,我们总不能眼睁睁见着他就这样毁了。”
“出了这种事,你们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几声训斥伴着瓷器支离破碎的落地声,唐若柒知道,父亲的涵养,再气也不会摔杯扔盏。
这次,是真怒了。
她在三婶婶的抽泣声中推了门,进了屋。
“地下都是碎片,绕到这边来。”唐毅接过顾伯端来的新茶,吩咐人清扫了地面。
唐若柒看着三房那两人哭丧的脸:“子织在加国怎么了?”
三叔叹气一声:“他去外面玩,被人拍了照片,对方未满....”
他没说下去,只摇了摇头。
三叔唐俨倒是个老实忠厚的,对家业也不争不抢,就是早年身体不好,顾着养病没顾上儿子。
导致子织从小在国外染了不少恶习。
“二叔说帮你摆平,条件是让出股权对吗?”
不待他说,唐若柒已能猜到这狗血走向。
“小七,只是转让了你叔那部分,我的还在。”三婶婶低着眉眼,不敢正视唐若柒。
唐若柒安静喝茶,未曾言语。
听着唐毅冷声斥道:“你们一急就乱了心神,想也知道,这种事就是老二一手策划的,你们啊.....”
“我去看看爷爷。”唐若柒放下茶杯。
“小七。”唐毅喊住她:“有爸在的一天,不会让人压着你。”
唐若柒轻轻嗯了声,转眸对身后的三叔说:“待子织回来后,让他来公司找我。”
暴雨一直下到了晚上九点。
她从老爷子的房间出来,有家佣上前,撑起一把雨伞送她走出后院。
灯照雨丝,天阴沉沉地,仿佛随时要坠下来。
经过一处小菜园,唐若柒停下脚步,看着丝瓜藤被雨打得蔫蔫的,不禁蹙了眉。
“前两日看着还好好的,怎么就腐烂了?你们怎么做事的?”
这是奶奶生前开僻的一处小园,老爷子平日里爱护得很,小菜园旁边还放了藤椅,他时常坐在那上面捻着佛珠就能待一个下午。
“抱歉,二小姐,我送你出去后,马上叫人来弄。”
傅司寒派来的保镖车侯在唐苑门口。
唐若柒上了后座,副驾位的程良递了一盒纸巾过去:“傅少与几位商友在苏比拍卖行,问少夫人,您是要过去找他还是先回家?”
唐若柒抽了几张纸巾,拭了拭被沾湿的裙摆:“去找他吧。”
雨刮器摩擦着挡风玻璃,刷刷地来回摆动。
车子启动,引擎声响,碾过唐苑门前两盏六角宫灯的影子。
车影消失在拐角处,一盏灯忽然间,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两盏灯,一明一暗,雨声沙沙,浮生又似幻影。
唐若柒靠在后座上,闭眸休息片刻,搁在挡板上的手机响了。
是父亲的电话,她滑开锁屏,那头却沉默着,在这默中,须臾间,传来男人隐忍的低沉啜泣。
“爸....”
血缘关系骗不了人,亲人间真的有心灵感应,她从上车后,一直闭目不语,就是心脏闷得慌。
说不上来的感觉。
“刚刚.....爷爷走了,你现在马上回来。”
她的心一坠,眼泪跟着掉下来。
“程良...”
“少夫人,什么事?”
“掉头,载我回唐苑。”
程良一愣,听着她的哽音,扭头望向后座,见到唐若柒望着窗外,眼泪一滴滴的掉。
他不敢耽误,马上让司机重新开回去。
雨下得急,她的身子虚浮,险些站不住。
南北两园,连廊挂满了白灯,几房子孙站在老爷子的房内,哭出了声。
—“他要胆敢欺负你,唐家虽不及他财力,要收拾他也不难。”
“我送你去学那点拳脚功夫,可不是让你去当侠女的...”
唐若柒衣服上都是雨水,头发也湿了,倚着门框顺着蹲下来,抱着膝盖,泪水止不住的流。
三婶婶红着眼走到她身边:“你刚走不久,他就同顾伯说左胸口疼,等我们跑过来,他心跳已经.....”
“通知各房,两小时后对外公布死讯。”
唐毅的声音在刺目的白光里散开来,随后,他招了大管家到跟前:“通知殡仪馆,风水师,准备灵堂。”
灯下,唐若柒见到父亲鬓间的发,愈发渐白。
.....
深夜一点,金丝楠木的馆木抬进唐苑,唐子墨作为长孙,携众堂兄弟姐妹在厅堂内点上了长明灯。
小五爷一直在哭喊着要爷爷。
“先带他去休息吧。”唐若柒缓慢开腔,手里拿着老爷子生前一串佛珠,眼睛红得酸胀。
一点三十分,大管家在门外对她说:“二小姐,傅先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