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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

与御厨甄选大赛的初试在宫外,淘汰了不少厨子后,剩下十七位入宫复试,碧容就在其中。

复试地点设在御膳房。

十七位厨子,男男女女站在膳房内由制膳司的人亲自监督,宫里的容妃娘娘请了几位朝中大臣一起品鉴,其中就有尉迟少羽。

第一道菜肴以“舌灿莲花”为题。

十七位厨子在一轮复试赛中刷下来十位,碧容以一道“西施舌”拿到榜首,那一盅煨好的鸡汤汆煮出来的新鲜蛏子,吃到嘴里当真如舌头一般柔软嫩滑,再喝一口汤汁,鲜香四溢,回味无穷。

第二道菜肴以“冰清玉洁”为题。

碧容做的是一道甜品,银耳莲子盅,爽滑甜蜜,冰镇过的更是沁人心脾。

还有三位晋升者,一位是居一楼的大厨,一位是南市小作坊的厨子,一位是东华楼的厨娘。

第三道菜肴以“鱼跃龙门”为题。

“此题一出,碧容及南市作坊的厨子、东华楼的厨娘做的菜肴与居一品的大厨所做菜肴一模一样。”尉迟少羽说道,“四人都以鲤鱼改刀,挂糊油炸定型浇以汤汁。四人的味道也如出一辙,娘娘当即认定有三人舞弊,彻查此事,竟在他们三人的私人物品中找到印有居一楼上商肆记号的食谱,当即便定了他三人的罪。”

“不可能!”叶景澄拍桌而起,‘鱼跃龙门’这道菜是她同碧容一起定的方案,当时他们讨论如果以鸭子做菜,就做酸梅鸭,这个季节既能开胃又不油腻,若以鱼做菜,就做糖醋鱼,凹个造型,素有‘鱼跃龙门’之称·······

“你如此笃定?”楚常玉问道。

“她可是碧容啊,厨艺可谓一绝,何须舞弊?”尉迟燕道。

“她说了,她没有!”阿幻道。

“我如此笃定,是因为蕃柿!”叶景澄抓着赵亭方的手说:“你记得吧,我特地要你找蕃柿,就是为了做这道菜。”

赵亭方点头,“这蕃柿寻常地方没有,这是新进贡的贡果,我也是托礼部的人才拿到的。”

“碧容不可能作弊,她做的蕃柿汁绝不可能在京都找到第二家。”叶景澄十分笃定,这是她告诉碧容的配方,这在朝代若有另一个人知道番茄酱这个东西,那应该就是林齐。

“我要去居一楼,是谁舞弊还尚未可知呢!” 叶景澄说完就要朝外面走去,被赵亭方拉住,“阿景,子时了,人家都睡下了!”

叶景澄这才停下脚步,看着外头漆黑一片的天空,喃喃道:“子时了。”

“只是舞弊而已,按照宫里的规矩,最多只是杖责,不会杖毙,这其间又发生了什么?”顾裕年问。

叶景澄看向他,像是被惊醒一般,她充满了疑问看向尉迟少羽。

尉迟少羽便道:“碧容当时就不服,娘娘与郡主当时还准她一同品鉴居一楼的菜品,然而就在碧容与那两位厨子吃过后,竟然要行刺娘娘,他们本就没有武功,自然很快被侍卫压制住。我也尝试为碧容求情,但娘娘坚决要将三人一同杖毙。”

众人默然,聂卫平走出来说:“摄魂散。”

“舅父。”叶景澄看向他。

“我曾听过见过同样的事件,那是二十岁时在售药的路上碰到过两个地痞流氓调戏一名妙龄女子,女子满脸童真,面对二人的歹意浑然不觉,跟着他们往小巷走去,我本想插手,却发现那女子拿了两粒糖丸送给二人吃下,不多时,那二人竟互相斗殴起来,活生生将对方砍死。我亲眼看着那女子放嘴里丢了一块果脯,轻快欢喜的离开。”聂英回忆道。

“杀人不眨眼?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女子?”尉迟燕问道,她原想要去闯荡江湖,如今看来江湖危机重重,不是那么好闯荡的!

“那二人经过尸解,死因诱于摄魂散。”

“摄魂散这种东西宫中不该有。”尉迟少羽说道。

“那是居一楼故意的?”

“等等,按理来说,你们品鉴官也都吃了那盘菜,为何你们没事?”叶景澄忽然发问。

众人面面相觑,顾裕年靠着柱子,缓缓说道:“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提前服用了解药。”

“!” 尉迟少羽看着他,“他们入宫前都要经过搜身,层层把守,个个关口复查,御膳房虽人口多,但有宫中御林军层层把守,当日,他们四人做出同样的菜品,我仔细观察过他们每一个人,四个人面上具是震惊,居一楼那位也不像演的。”

“你认为居一楼没有嫌疑?”叶景澄锁着眉头问他,可如今最有嫌疑的人就是居一楼,赢得比赛,居一楼的招牌从此一炮而红,而这位大厨也将名震天下,怎么看都是他们受益。

“从各个角度来说,居一楼的确嫌疑最大。可······这么做太显眼了,稍有不慎,居一楼将面临的可是灭顶之灾啊!”楚常玉说道。

“假设碧容与另外两名厨子都已经知道居一楼的食单是什么,他们在短时间内换了菜式,推陈创新,那居一楼此局必输,况且,以碧容的手艺,在提前知道居一楼与自己的食单一致时,她应该能从短时间内想到替代的方案,即使想不到,也会换菜式。”顾裕年走到叶景澄身边来,“你的碧容,她很聪明,珍馐楼和燕容斋的后厨之事她料理的很好,如此奇才异能,区区一道‘鱼跃龙门’如何会难住她?除非·······她根本不知道居一楼所做的食单是什么。”

“那也就是说,有人栽赃嫁祸。”叶景澄缓缓道来,她一时心急,没想到这么多。

“只是厨子而已,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栽赃嫁祸呢?”赵亭方忽然问,“京都的食肆在明面上却有不合,毕竟大家都敞开门做生意,也都想自己门前客似云来。可若说将算计带入皇宫,未免太过冒险。”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为了利益,为商者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聂卫平说道。

众人具是沉默,聂卫平又说:“我去为碧容和那另外两名厨子验尸。”

“舅父,我同你一道去。”叶景澄瞪连忙站起来。

聂卫平笑了笑,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头说:“此事舅父替你验清楚,你去歇息吧,明日才有精神为她寻个真相。”

尉迟燕打了两个哈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众人短时间内从悲伤中走出来,都在琢磨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里,聂卫平为碧容验尸。

三更一过,叶景澄躺在床上昏昏沉沉间,梦到碧容在哭泣,她走过去,想要安抚她,却怎么也抱不到她,她腰间揣着一方帕子,却怎么都不拿出来擦眼泪,她追着她跑,碧容却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碧容!”叶景澄喊了一声,从梦中惊醒,她看着床上的床幔,按了按疼痛的额头,坐起身来,习惯性的又喊了一声:“碧容!”

月开和田婉从外头进来,见她醒了,当即为她准备洗漱水。

“碧容呢?”叶景澄问。

月开和田婉对视了一眼,月开便说:“碧容在前厅。”

叶景澄这才想起来,碧容已经不在了,她起身穿衣,有些许晕眩。

她洗漱好,前往正厅,碧容躺在棺材中,安静祥和。

清晨的风从外头吹进来,有些许凉爽。

叶景澄恍惚做梦一般,看到碧容从门口进来,端着她最爱吃的虾仔粥,笑盈盈的说:“小姐起来了,早膳做好了,是你最爱吃的虾仔粥。”

叶景澄顿时泪流满面,她的碧容,再也回不来了。

阿幻在灵堂前守了一夜,此刻正在院外练武,她走出去,阿幻当即停下,欢喜的叫了一声:“碧容。”然而在看到来人之后,面上的欢喜瞬间消失,他的目光越过叶景澄看向那个灵堂,顿时悲伤满面。

聂卫平从外头进来,手里提着早点,“我买了一些苏记的包子,来吃吧!”

“舅父,如何?”叶景澄急急地问。

“先吃东西。”聂卫平将早点放在桌上。

叶景澄从桌上拿了一个包子,囫囵嚼了几口咽下去,“说吧!”

聂卫平摇了摇头,说道:“那两名死者我也去验过了,他们三人身体里确有摄魂散。”

叶景澄也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又问:“那两名死者是什么人?”

聂卫平咬了一大口肉包,说道:“就是寻常人家的相公和夫人,那厨娘略惨些,早些年死了丈夫,带着三个孩子的,如今她死了,三个孩子无人抚养,沦落孤儿。”

“都是寻常百姓,害他们的意义不大。那追其缘由还是御厨头衔。”叶景澄轻声说着,拿了一只包子送到阿幻手里,说道:“你从昨日粒米未进,如此下去,身体扛不住的。”

阿幻看着她手里的包子,接过来,说了一句:“碧容也喜欢吃苏记的包子,她最爱吃苏记做的荷叶鸡。”

“嗯。”叶景澄点头,她知道,此刻和她一样悲痛的人还有阿幻,他对碧容的真情,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本想等碧容参赛完,就为他俩筹办婚礼,结果却没能等到那一天。

阿幻大口吃着包子,见田婉将碧容的衣裳都装进包袱里,准备焚化,他说:“叶小姐,我能不能带走碧容的一两件遗物,当做念想。”

叶景澄点头,她转头也看到田婉在收拾碧容的衣裳,猛的想到自己做的梦,她冲过去问田婉:“碧容昨日穿的衣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