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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何时开始,他们兄弟之间的情分不再,充满算计呢?

莫约是从他当上皇帝时候。

不不不,还要更晚一些,叶昌明当上相爷之后。

他仍然记得,自己登基那日风光无限,二哥还是人人崇敬的战神,三哥还在京都,他穿着龙袍,在他二人的拥护下坐上那把万人景仰至高无上的龙椅,他知道他能成为大沽朝的帝王,是父皇神志不清随手写下的诏书,但二位兄长并未因诏书一事对自己暗下杀手,反而成功助他稳固江山,他在权利和奢靡中渐渐的迷失了自己,开始忌惮他们,从而想要铲除他们。

是叶昌明指使的?也不全是。

“多谢三哥。”他说出这句话,与当年一样。

“一家人,客气什么。”顾南宸笑了笑,为他理好衣衫,“二哥在太庙设宴,你莫紧张,二哥这人只是严厉了些。”

顾长垣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贬去鹤洲偏远之地,苦寒难耐,受尽蹉跎的兄长,心怀愧疚。

到了席间,顾裕年已经坐下,特意留了主位给他。

“二、二哥,主位你来坐吧!”

“你是君,我们是臣。皇上是要治臣大不敬之罪?”顾裕年眸子都没抬,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顾长垣咽了口唾沫,从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开心的坐在主位与他们把酒言欢,二哥也不是现在这个模样,他很爱笑的,战马驰骋,肆意自在,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自从与越国一战经自己从中作梗,让他的随军覆没,惨遭毒手再不能行走之后,他就再也不笑了,也不与自己亲近了。

是自己,一手促成如今的局面。

他诚惶诚恐的坐在主位,昔日与今日,云泥之别。

只需一杯毒酒,他就能去西天找先皇先后。他身旁的太监为他将菜肴酒水一一试毒,顾长垣又长吁了一口气。

顾裕年并不做声,只是喝酒吃菜,顾南宸倒是轻笑了一声。

顾长垣夹菜的手抖了又抖,顾裕年饮下最后一杯酒,对顾长垣说道:“微臣还有要事,告退。”说完,头也不回的抡着轮椅离开了。

“皇上,这下你能放轻松了。”顾南宸笑了笑,往嘴里扔了一瓣橘子,“嗯,还是这南方的蜜橘好吃,想我那不毛之地,空无一物。”

顾长垣背脊都在冒汗,他干笑了两声,说道:“三哥喜欢吃,便多带些过去。”

“谢皇上!”顾南宸拿着一只蜜橘谢礼,他看着顾长垣那副坐如针毡的模样,眼底划过一抹讥笑,随即便是与他闲谈,谈儿时回忆,谈女人,谈天说地,就是不请辞离开。

顾裕年到宋宅已是辰时,院子里的热闹让他仿若置身一寻常百姓家,欢愉、温暖。

“顾裕年,你回来啦!”叶景澄看到了站在门口看灯笼出神的顾裕年,她才迎过去,天空忽然下起雪花来。

“下雪了!”她高兴的像个孩子跑到顾裕年身边拉起他的手走进院子里去,“下雪了,顾裕年。”

“嗯。”他怔怔的看着她,她朝自己跑过来的一刻,仿佛全世界都被点亮了,这个小女人就像个小太阳一般,一直在照耀着他。

京都已经三年没有下过雪了,或许下了他也没看到,但今年的雪格外美丽动人。

“小姐,下雪了,好美的雪啊!”碧容欢喜的说道,“我们那年在江宁险些冻死在大雪里,幸得师父前辈相救才活下来呢!”

“谁在说老头儿的坏话啊!”屋顶传来歧医的声音。

众人一抬头就见歧医一个飞身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师父!”叶景澄脸上更是欢喜,“我去药庐寻你,你怎么不在?”

“小老儿就不能有自己的秘密了?”歧医故作严肃的问。

“能能能。”叶景澄无奈的点点头,这个老小孩。

“哎呀,好香呀!我碧容丫头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歧医嗅着香味就往屋里去。

叶景澄特地让碧容去请阿幻和飞影等人,牵着顾裕年的手进屋落座。

顾裕年见堂上摆了两桌,又见碧容领着阿幻、飞影和孝叔等人另开了一桌请他们入座,他一颗心被太阳笼罩着,驱散了这些年来的阴霾、冰冷。

“小子,我这丫头可没对谁这么好过!”歧医一边吃一边说道。

“师父,这杯酒敬您!”顾裕年举起酒杯敬歧医。

歧医扯嘴笑了笑,还是端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前辈放心!”顾裕年道。

一顿饭,觥筹交错,嬉笑欢喜。

饭后,顾裕年牵着叶景澄的手,二人穿着大氅出了宋宅。

除夕夜的街市十分热闹,商铺街没有一家打烊的,长街上挂着一串串大红灯笼,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人们谈笑风生,个个光鲜亮丽,熙攘夺目。耍龙灯,打铁花,杂耍,说书,贩卖小吃......耳边全是惊叹声,欢呼声,吆喝声,叫好声,曲唱声......

繁荣,热闹,太平,喜悦。

叶景澄与顾裕年站在桥上,看着河面上送出去的盏盏河灯,以及天边放飞的孔明灯,感慨这盛世繁荣,如今的太平,都是她身边这个男人用命换来的,这让她倍感自豪。

“顾裕年,辛苦你了!”她忽然说。

顾裕年瞳孔猛的放大,从没有人对他说这句话,他一时有着惊喜,也有疑惑。

“辛苦你拼命给他们的这太平盛世,辛苦你为大沽朝子民所做的一切,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她的话说完,唇上一热,他的吻铺天盖地的席卷着她,温热的气息包裹着她,让这冬日的寒意没有任何机会侵犯她。

良久,他在她耳畔柔声道:“谢谢你!”他眼角带着笑,发自内心的笑。

他为大沽朝所做的一切皆是他心甘情愿,不求任何人回报只求这江山稳固,百姓安居乐业。然而这句辛苦了是他发自年少时的一丝期望,自先帝过世后,再无法实现便成为了他心中的遗憾。

仿佛,他不论多优秀,都不曾被看到,被认可。

叶景澄环抱着他的背,轻轻拍着,她说:“顾裕年,你做的很棒了!”

他的眼角带着泪光,终于,这份期望,被人看见。

“砰砰~”天空炸开纯色的烟花来,这个时代的人还没能制作五颜六色的烟花,但仍然美丽。

“往后年年岁岁,长乐无央!”

“岁岁年年,平安喜乐。”

桥下的一对璧人对彼此说着新年愿望。

叶景澄看着顾裕年说:“愿,山河永固,爱人白首。”

“一愿锦绣九州,二愿与尔偕老。此生不负。”他笑着捏了捏她柔软的小手,俊美的脸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叶景澄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她一时面红耳赤,心如擂鼓,再一次掉入爱情的旋涡中。

碧容拿着两串糖葫芦往桥上走去,身后跟着追她的阿幻,她才上桥就看到顾裕年与叶景澄拥抱在一起,当即转身往桥下走,迎面撞上阿幻提着糕点上来,二人撞在一起,碧容险些跌倒被阿幻稳稳抱住。

“你快松手!”碧容红着脸,闷声说着,“这么多人呢!”

“我就不放手!”阿幻反而越抱越紧,“我还要将你抱回去当娘子呢!”

碧容被他的话说得更羞臊了,踩了他一脚,推开他说:“谁要做你的小娘子了!”

“那不行,必须做我的娘子!”阿幻说着追她而去。

这个除夕夜,嬉闹,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