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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门猛的推开,屋内一股浓浓的尸臭味传来,屋子里躺着几具尸体,男男女女,大人小孩。

人大概死了有两三天了,由于天气炎热已经有蝇虫开始在尸体周围飞来飞去。

尉迟少羽拦住叶景澄,“里头的情况,你就不要看了。他们……都死了。”

叶景澄将手里的锦盒抱紧了一些,心中难掩的悲伤之情,她倔强的抬着头对他说:“不论如何,都该见见他们!”

尉迟少羽拗不过她,让开一条路让她能看到里头的情况。

叶景澄只是一眼,便险些站不住脚,幸得尉迟少羽扶住她。

屋里并没有什么值钱显眼的东西,屋子里的男男女女都抱在一起,看得出来他们当时很害怕,有三名小孩被女人护在身后仍未逃过被屠杀的下场。

她转过身来,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难受不已,扶着墙开始干呕起来。

尉迟少羽接过她手里的锦盒,拿了帕子给她擦嘴。

“都叫你不要看了。”他略带心疼。

叶景澄擦了擦嘴,看着他手里的锦盒,一时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尉迟少羽见她这样,顿时慌了,从小到大他最怕尉迟燕哭,小祖宗哭了他准没好下场,可是妹妹尚能哄好,而她却让他方寸大乱。

“逝者已矣,节哀顺变。”他想了千万句安抚她的话,最后说出口的却是这么一句干瘪的话语。

叶景澄看着他,抽泣了几声,擦去脸上的泪水,说道:“少将军,还请你再帮我个忙,我想将她一家人安葬了!”

“好。你别哭了!”他连忙答应她。

叶景澄看着尉迟少羽叫人来将他们的尸体处理掉,来来往往的人,让她心中恨意滔天,叶昌明那个畜生,连小孩都不放过,必须让他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

整一天时间,叶景澄同尉迟少羽一起将惜花与她的家人下葬。

夕阳下的黄土坡,黄纸青烟,她站在土堆前,对着惜花的墓牌道:“尽管你跟我的日子不长,但我知道你处处小心,已为我尽心尽力,虽然你把我账户的银子转走,但我相信你的初衷是为了你的家人。惜花,你曾跟我说,希望将来能与你的家人一起过逍遥自在的生活。你活着我不能实现你的愿望,但是现在你与家人团聚了。下一世找个好人家,莫要再受这种苦了!”

她将最后一张黄纸燃尽,便对尉迟少羽道:“今日多亏有你,少将军日后有需要到我的地方,叶景澄义不容辞!”

尉迟少羽静静地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每一次见她,她都在做旁的女子不会做的事情。什么宗教礼仪,尊卑贵贱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到。

“你与晔王在合计除掉叶党,是否?”他问她。

叶景澄毫不避讳的答道:“是。”

“叶昌明是你的父亲,你……”

“他为官不仁,草菅人命,当千刀万剐又怎配成人父?”叶景澄冷笑,在叶昌明手里的亡魂不计其数,那些因他克扣赋税,增加傜役而苦不堪言的平民百姓,哪一个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景澄,需要我时,尽管来找我。”他看着她,目光如炬,眸子里柔情点点。

“谢谢你,尉迟少羽。”她微微一笑,“不能成为爱人,但我很开心有你这样一位朋友。”

尉迟少羽看着她纯美的笑容,有片刻失神,他知道她对自己只有朋友之谊,可那又如何?

他心悦于她,是他动了情,尉迟少羽的情意一旦付出,覆水难收,那便让他一人承受。

“好。”他点头应允,携着她一同下山。

叶景澄,只要能离你近一些,即便你心中无我,亦无妨。

风满楼。

叶昌明推开慧娘的房门,却见慧娘悬挂在房梁之上,她脖颈上缠着一条红绸越过房梁握在顾裕年手上。

“晔王?”他怔了一下,连忙上前叩拜。

“明~明郎……”慧娘还没死,扔掉在空中挣扎。

顾裕年指骨分明是手微微用力,红绸收得更紧,那慧娘挣扎了没一会儿就这样断气了。

他松开红绸,慧娘的尸体从空中落下,摔在地上,他连看也不看,只是用帕子擦手。

“王爷怎会到此?这舞女是否伺候不周?”叶昌明并不抬头,只低着头问顾裕年。

顾裕年冷冷的看着他:“叶大人,你的相好没了,可另寻新欢了!”

“王爷说得哪里话,本官并不认得她。”叶昌明站起身来,笑着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尸体。

“认得不认得那是你的事。”顾裕年擦拭完双手,抡动轮椅到了叶昌明身边,“下次再敢动她,小心你家那位老太君。”

叶昌明满头冷汗,憨笑着说:“王爷的话,下官听不明白。”

顾裕年连看都懒得看他,直接消失在风满楼中。

叶昌明心口突突的跳,他竟然查到慧娘的下落,他急忙跑过来抱起慧娘,但她已经身亡,舌头都露在外面,眼睛还不曾闭上。

他将她放在地上,心中说不出来的难受,不过一个舞女,逢场作戏罢了,可此刻仍有些许伤感。

从风满楼走出去后,南街发生大火,百姓在街上议论纷纷,说是官员巷的黄翰林家大火,扑都扑不灭。

“黄兴。”叶昌明听了这话,脚步有些踉跄,他跌跌撞撞的往南街走去。

到那儿的时候,火已经扑灭,但人全没了。

他暗叫不好,顾裕年将手伸入朝堂,他党羽内的官员一个接一个被除掉,看起来,他是有意要与自己斗到底。

顾裕年,满朝文武,我就不信你能将血全部换干净。你钟爱叶景澄,我就让她变成你致命的毒药,既然你在意她,必要时候,她反而是一道救命符。

叶昌明如此想着,大笑着离开人群,往叶府而去。

顾裕年在暗处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一个转身去了皇宫。

凌霄殿中,顾长垣正在与一名妃子在龙床上翻云覆雨。

长鹰推着顾裕年到了殿中,听到男女呻吟之声依然面不改色。康安带着御前侍卫将顾裕年团团围住:“大胆晔王,竟敢夜闯皇宫,你们快将他们拿下。”

那群御前侍卫挥刀砍向顾裕年,只见长鹰的刀光一闪,殿内的侍卫各个身首异处,那康安更是吓坏了,他看着长鹰提着刀对向自己,吓得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顾长垣听了声音,背脊都凉了,连忙下床穿衣。

他的衣裳还没穿戴好,顾裕年已经到了里殿,顾长垣的妃子连忙用被子裹住自己,上一个妃子已经疯了,也不知道到底是看到了什么,这一个识相的裹着被子翻到床帏后头躲起来。顾长垣慌慌张张的穿着裤子,衣裳带子都不会系了。

屋里合欢香的味道极重,闻了让人脑袋发胀。

顾裕年冷冰冰的看着顾长垣,问他:“丰江水患,数万百姓流离失所,你却还能在此颠鸾倒凤?”

“二哥,我、我……”顾长垣看了长鹰刀上的血,连话都不会说了,他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顾裕年,父皇生了五个儿子,太子早年夭折,四哥幼年得天花也死了,剩下二哥三哥和他自己。二哥从小到大杀伐决断,自从他身有残缺之后,他就像个没有感情的动物,手段残忍暴。三哥与他一母同胞却性格截然不同。

“当皇帝久了连话都不会说了?”顾裕年抡动轮椅到了外殿。

顾长垣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看到外头侍卫的死状,吓得大气不敢出,额头上已经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翰林黄兴已死,由学子张荚任位吧!”顾裕年说道,“另派叶昌明去丰江治理水患,一月之内本王同你亲自南下去巡视。”

“派……派叶大人?一个水患而已无需如此兴师动众吧!”顾长垣见康安奉了茶水上来,连忙捧了茶水送到顾裕年手上,“皇兄,喝茶。”

顾裕年看着他一双哆嗦的手,瞪了他一眼,这一眼,吓得顾长垣双腿都在打颤。

“丰江不保,这江山你打算拱手让与越国?”

“不,不,不是的!”顾长垣摆着双手,不知道自己该怎么与叶大人解释,又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好,好,明日上朝我让他去。”

“顾长垣!”顾裕年瞪着他,这个草包这么些年一点长进也没有,人后对自己的恨意呢,他能给自己下毒,能算计他被围困渭城致全军覆没,如此强烈的害他之心,为何又次次见了自己像只受了惊的老鼠?

“是!”顾长垣连忙跪在地上,平视顾裕年,“皇兄,还有何事?”

顾裕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他,“你现在是皇帝,天下人跪你,你跪本王做甚?”

顾长垣听了这话,吓坏了,跪到顾裕年跟前,抓着他的衣袖道:“二,二哥,我错了,我不该跟你争,你饶了我,饶了我吧!”

“前段日子还在盼着本王死,今日却要将皇位拱手让给本王。你不觉得甚是可笑吗?”顾裕年冷笑着,在这偌大的宫殿内,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我……”顾长垣吓坏了,松开他的衣袖,瘫坐在地上,他真的什么都知道,他都知道了,他一定会杀了自己!

皇宫的值守是叶大人安排的,他能避开所有通报之人入到凌霄殿,说明根本无人能够阻拦他。

“朽木!”顾裕年愤然离开。

顾长垣一个人在凌霄殿慌神,康安去安抚他,被他轰了出去,他又走到内殿想要以鱼水之欢停止恐惧,但他发现自己再次不举,顿时变成无声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