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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明白,王副官怎么会那么糊涂,他身边有个叫昌盛的人,这人可太坏了,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手底下带着一队人,成天的在街上到处游走,见到什么好东西不给钱就抢,收保护费也就算了,竟然还抢女人。”

“见着漂亮的就强行拉上车,也不管是成了婚的还是没成婚的,拉上车就带走,过一个晚上再扔回大街上,那些女人都衣衫不整的,听说有不少都想不开跳河了……”

李元元满脸愤恨,恶狠狠地说着。

挽月忽然心中一惊:“那你还这样过来找我?你不怕遇见坏人……”

李元元道:“放心,他们不敢对女学生下手,王副官说怎么都不能伤害到女学生,还让我们组织表演节目,下个月去他府上集体唱歌呢!”

挽月听完却更觉得古怪了:“他要是个正直的人,他手底下的兵就必然也会正直,但他们现在表现得这样缺乏管束,怕只怕这个王副官……”

她话说到一半,李元元也听得脸色惨白:

“那表演节目的事……”

挽月看着她不说话,李元元后怕的哆嗦了一下。

“幸好我来找你了!我都没想到这些!”

她用力地抱了挽月一把:“我来找你也是为了跟你说一声,要是不穿校服,平时就好好在家里待着,尽量别上街,现在你知道了,我也该回家了!”

挽月同样用力地回抱着她:“好,你快走,路上小心点,千万别让人盯上!”

两人只是站在门口说了会儿话,李元元就转过头,叫了辆黄包车,飞快地走了。

挽月在她走后,愣怔的站了一会儿,手下意识摸了摸裙子。

摸到坚硬的触感,确定那个小纸包还在,才松了口气。

而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缩在苏家,安分地洗着衣服,再也没出过门。

倒是遇见过几次苏清漪,她满脸高傲,样子开心极了。

边走边哼着歌。

跟挽月狭路碰见,挽月手里还端着洗衣服用完的脏水盆。

她想到之前李元元说的那些话,想靠近苏清漪,跟她说一声去表演的事可能有诈。

但还没靠近苏清漪,离得还很远,苏清漪就对她大声喊:

“你就站在那,不要靠近我,千万别过来!”

她用手扇着鼻子:“臭死了,一身的泔水味儿!”

苏清漪笑着,踩着骄傲地步伐,慢悠悠转身走了。

而挽月嘴里还没说出来的话,就这么面无表情看着她的背影,又咽了下去。

接下来的时间,她依旧洗着衣服。

一双小手因为长时间浸泡在冷水中,很快就变得发白,泛红。

有时候风吹过来,还会发痒。

挽月不自觉地用手挠着。

刘婆子注意到了,皱眉看两眼,趁没人注意拿出来一管药膏。

握着她的手给她涂着:

“你真是的,又不给你工钱,那么用力搓干什么?这衣服啊,不用洗的太勤,老爷和小姐一柜子的衣服,穿都穿不完,我们两三天洗一回,别让脏衣篓堆得太满就行了。”

挽月听着她的唠叨,心中竟然涌出一股久违的温暖,等刘婆子把她的手放下,她道了声谢。

刘婆子叹了口气,手摸摸她的头,这动作之前贺宗明也总喜欢做,只是挽月立刻就躲了,而这次,她却是一动不动,在刘婆子的手底下乖乖地待着。

贺宗明……

想到那个人,挽月闭了闭眼。

心中有些发酸。

水月镜花似的少年。

带给她水月镜花似的一段日子。

一切似乎也没发生多久。

可她现在就开始有点怀疑了。

真的有那样一个恶劣却温柔的人存在过吗?

一切都美好而又短暂,跟梦似的。

手,下意识地摸了下脖子。

没有熟悉的绳子,空荡的触感提醒着她。

不是梦,一切都不是梦。

那些事情确实都发生过。

你说他,死就死吧,还偏偏带着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走了。

又偏偏是被烧死那样的方式,不用想也知道小木牌肯定成灰了。

说什么下次见面再还她。

根本就还不了了!

从得知贺宗明出事那天起,情绪就一直很稳定的挽月。

眼中忽然有一汪泪,顺着睫毛淌下来。

她在心中用力地骂了一句:骗子!

刘婆子见到挽月哭了,心中只当是这个女孩子最近干活太多,太累了。

她劝挽月:“累了就回房休息去吧,晚上放饭了我给你留着。”

之前因为挽月的母亲身份,刘婆子的确也不太喜欢挽月。

可这段时间跟她接触下来,刘婆子很心疼这女孩子。

真是的,就没见过她这么傻的,不归她的活,她也抢着做。

挽月帮刘婆子这段时间,刘婆子简直是白拿工钱的轻巧了。

-

眨眼,日子箭一般飞快过去。

这天,苏清漪一大早就梳洗打扮,美滋滋地照了好几遍镜子。

她出门的时候,挽月正好打扫庭院到她门口。

看她模样,猜测到可能去表演节目就是今天。

挽月迟疑着,纠结要不要也把自己的揣测跟她讲出来。

苏清漪平时对她算不上好,但跟那些见了她就往她身上扔石子的小男孩比起来,她也不能算太坏。

挽月这样想着,迈开脚步试图向她靠近:

“姐姐,你今天……”

“谁是你姐姐?”苏清漪凌厉的瞪她,毫不留情把她打断。

“记住了,在苏府,我是主子,而你只是个伺候主子的下贱仆人,以后除非我主动跟你问话,否则你不许开口跟我讲话!”

挽月被她呵斥地愣了一下:

“我是有话想……”

“还没记住是不是?”

苏清漪忽然走到她面前,一耳光甩在她脸上。

“这次记住了没有?”

她骄傲地笑着,鼻孔对着挽月。

挽月整张脸都被打偏了过去,脸颊热辣辣一片疼。

她忽然就不想说话了,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苏老爷这时从远处走了过来,一眼都没看挨打的挽月,只满意地看着苏清漪:

“不愧是我的女儿,要说春城第一美人,你绝对是当之无愧。”

苏清漪也笑着,活动着刚打过人的那只手手腕,娇嗔说:

“什么第一美人啊,土死了,我们现在都叫校花。”

苏老爷依旧好脾气地附和着:“好好好,校花,走吧,黄包车已经等在外面了,你今天可得好好表现,争取给王副官留下个好印象。”

这时候才像是刚看见捂着脸的挽月,脸色沉下去,冷声道:

“让开点,没见着小姐要出门吗,傻站在这干什么,要是你身上的脏东西沾到她,以后在苏家你就永远别想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