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掠过抄手走廊,紫罗兰从廊柱上垂下来,在风中左摇右摆。
白薇右边的裙子被雨打湿了一大半,她却浑然不觉。
天空中乌云密布,沉甸甸地压在头顶,仿佛随时都会崩塌下来。
狂风呼啸着,吹得抄手走廊一旁的花架嘎吱作响。雨如注般倾泻而下,打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形成一片片水洼,让人感到无尽的压抑和沉闷。
白薇神思恍惚地回到自己的芳庭院,她的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双脚机械地向前移动着。雨水顺着她的发丝滑落,滴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她的身上湿透了,衣服紧贴在身上,她却感不到一丝凉意。
白莲见她脸上、身上都是水,大吃一惊,忙拿了条棉巾披在她身上。
“小姐,下这么大的雨,连翘姐姐怎么也不差个人送送您?”白莲气鼓鼓地说。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心疼,看着白薇的样子,她的眼中满是关切。
白薇拂开白莲的手,“我自己来。”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她的动作缓慢而无力,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白莲放开手,转身去吩咐人给白薇煮姜汤去了。“对了,再备些热汤让小姐泡个热澡!”她吩咐完,这才转身回屋。
轩窗半掩,一缕昏黄的烛光摇曳,映照着白薇孤单的身影。
白莲垂手立在一侧,看白薇一边拿棉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到梳妆台前。
那里摆放着几个精致的木盒,是小姐年少时最珍贵的宝藏。
白薇将木盒逐一打开,每一件小礼物都承载着她与张方那段无忧无虑、纯真无邪的时光——有他亲手雕刻的木鸟,翅膀似乎还能随风轻舞;有他收集的各种奇异石子,每一颗都闪烁着不同的光芒,如同他眼中的星辰;还有他送她的那支银薇花簪。
白薇抚摸着这些物件,一会儿泪眼婆娑,一会儿又破涕为笑。
白莲看着这一幕,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窗外,雨势未减,反而越下越大。
白莲准备把窗子关上,一抬头,却瞧见泼天的雨幕里,站着一个男人。她惊了一下,定睛一看,发现那人是经过的李阿福,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但小姐这副湿漉漉的模样被一个男仆看到,也是不妥。白莲走到门口,冲浑身湿透的李阿福招了招手,吩咐道,“方才你都看到什么了?”
李阿福摇摇头,否认道:“小的只是经过。”
他不记得自己站在雨幕中,站了多久。方才,他的目光穿透密集的雨帘,紧紧锁定在那半开的轩窗上,仿佛能透过那扇窗,看到白薇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你拿着伞怎么不打?快回去换身干净衣服吧!换完了再过来,小姐今日不知怎地心情恁不好,一会儿说不定还要唤你。”
李阿福低声应下,转身离开。
白薇泡了热澡,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她唤来白莲,吩咐道:“去取一坛薇醑来,我想独自饮几杯。”
薇醑是小姐年少时同张方一起研制出来的花酒,采用银薇花制作的。自小姐嫁人后,她再也没有喝过了。可这会儿,小姐怎么突然想起来喝薇醑了呢?
白莲虽有疑虑,却也未敢多问,匆匆取来酒坛便退下了。
夜色渐深,烛光下的白薇独自举杯,一杯接一杯。
屋外,风雨渐收。李阿福重新换过衣服后便守在门口,以防白薇临时有事吩咐。
他听着屋内白莲劝解的声音,“小姐,这薇醑虽然是花酒,可您也不能一直喝下去啊?会醉的呀小姐?”
“不......醉了才好。醉了......就能见到他了......”
“小姐,您......是不是想张公子了?”
白薇嘟哝一声,不知道说了什么,而后,话语在醉意中变得模糊而清晰:“张方……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们的孩子……安儿,他……其实……”
“小姐,您胡说什么呢?!”白莲慌忙捂住了白薇的嘴巴。她低声说道:“小姐,您交代奴婢死都不能说的事,您可不能自己抖搂出来啊!”
李阿福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在廊檐下,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