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在半分钟前,甘甜迅速收敛起自己略显震惊的表情,若无其事地滑动屏幕。
演技不太好地假装自己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没注意到那边正在用如何平淡的语言,揭发一桩兄弟残杀的家族秘辛。
但余光里,她注意到叶慕青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虽然没看到对方的表情,但这一眼明显是带着打量,让甘甜的心突突跳动两下。
他一定预料过可能的答案,但没有避开她。
可是,为什么?她可没有兴趣参与叶家的事。
“应该是你们弄错了。”
叶慕青的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尾音能听到淡淡的他招牌式的笑意。甘甜抬头看,他面无表情,声音在笑,人没有。
“毕竟他是我弟弟。”
助理诚惶诚恐地附和:“是、是的,叶总,我也觉得肯定是弄错了……”
“错误信息以后就不要上报了,”叶慕青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眼睛弯了弯,“去忙吧。”
助理打了个哆嗦,“好、好的。”说完,埋着头匆匆离开,一秒钟都不敢多停留。
病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个,甘甜不自在,想找理由离开。
而叶慕青似乎压根没把刚刚的小插曲放在心上,她还来得及想到合适的理由,就听到对方又自然地回到原本的话题上。
“你对婚宴的布置上如果有什么要求都可以直说,我会尽量满足。”
甘甜暂时还不打算拒绝订婚,思考后提出要求:“一切从简。”
她的乖巧听话一定程度上能降低甘家父母对她的防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认为攀上叶家、危机解除,甘家父母松懈下来,她才能再次寻求缝隙撬开一个小口。
叶慕青扬唇,“那不是和我的想法恰恰相反?”
想起他一睡醒就失智般发出的豪言壮语,甘甜不置可否,“那就随你,我其实没什么意见。”
叶慕青很轻地笑了一声,“你好像很好说话?”
甘甜放下手机,抬眼直视他:“你好像有很多问题?”
“我不该对你有好奇心吗?”叶慕青看起来心情不错,“陌生的未婚妻。”
甘甜微微挑眉,不接招,“好吧。”
叶慕青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两只腿缓慢地挪动到床的边缘,似乎想要下来。
甘甜阻拦他:“洗手间?我帮你喊护工?”
叶慕青摇头,“不用。”
他继续小心翼翼地往床边挪,重复的动作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既定轨道出现故障的机器人。
直视他似乎不太礼貌,甘甜索性垂下眼。
叶慕青的床边有拐杖和轮椅,他撑着床艰难地起身,拄起拐杖,又艰难地挪到轮椅上。
过程中几次差点摔倒,好在有惊无险地坐上轮椅。
甘甜悬着的心跟着落下。
叶慕青坐上轮椅就像哪吒踩上风火轮,不过他对自己的“交通工具”还在适应阶段,没人推,开的有点横冲直撞。
启动的第一下方向犯了,直挺挺倒车撞上病床,差点把人颠下来。
在病床绕大圈转了几圈才熟悉基础操作。
电动轮椅行驶的声音在她面前停下。
病房里的茶几早在一夜之间换了位置,贴着墙。她坐在沙发上,不解地与停在她面前的叶慕青四目相对。
他与叶思灼相同的眉眼里有完全不同的情绪,即便叶思灼也用打量的眼神看过她,但跟叶慕青的“打量”完全不同。
叶思灼的打量是在判断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叶慕青的打量是在衡量你的价值。
甘甜有些怵这种眼神,鸡皮疙瘩直冒。但她是四肢灵活的健全人,他现在跑不过她、追不上她,没什么好怕的。
甘甜攥住他一边的轮椅,猛地往前一拉。
没拉动。
叶慕青忍不住笑了,这次是真笑,好心提醒她:“我刹住了。”
电动轮椅进化成这样了?竟然还能刹车?
甘甜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又拽了一下,叶慕青猛地逼近,差点撞上她的腿。
这是她第一次上手时预想的画面,她接下来要问一句“你在看什么”。
但由于失败的第一下,让成功的第二下不如她想象中有震慑力,反而有些好笑。
叶慕青眼睛弯了弯,“干什么?”
叶慕青很爱笑,但不是所有笑的时候眼睛里都有笑,有时候笑比不笑还冷漠。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臂,甘甜没松手,随时准备把他推出去。
“看什么?”她很讨厌他的眼神。
“不是说过了吗?好奇。”叶慕青不见紧张,放松地靠在轮椅上,“我实在有些好奇,跟我拥有同样禁纹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甘甜的指尖蜷了蜷,“看出来了吗?我是什么人?”
叶慕青眉眼里泄露点玩味,“博爱的人。”
甘甜呼吸一滞,叶慕青不等她说话,笑眯眯地把话接下去,“我与你非亲非故,能在我这儿待那么久,不是博爱无私是什么?真是让人感动。”
不知道是他原本说话就是这么个腔调,还是生病留下的后遗症。叶慕青说话很慢,腔调拖沓,入耳不免阴阳怪气。
甘甜蹙眉,正要开口,病房的门猝不及防地被人推开。
席时安一眼看到沙发边紧紧凑在一起的两人,一个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姿势霸道,一个靠在轮椅上,孱弱无力可怜羸弱,画面还挺好看。
调侃的话顺嘴溜出:“哟,培养感情呢?”
谭锦一巴掌扇上他的后脖子,“说话礼貌吗你?”她转向甘甜和叶慕青,“恢复得怎么样?”
甘甜没回答,视线落在跟在两人身后的白听寒身上。他的视线从她落在叶慕青轮椅的手上擦过,微不可见地扬眉,神情还算自然。
甘甜迟钝地收回手。
“还行。”叶慕青操纵着轮椅后退,把沙发区让给他们,“坐吧。听寒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午。”白听寒不多说,“落地不久。”
叶慕青笑,“那我面子挺大,把你从山里叫回来了。”
“谁的面子都没有你的大,他上次回来也是来看你。”席时安笑,看甘甜不说话,“妹妹,都是认识的、都见过,别拘谨,听寒不是还一块吃过饭吗?”
谭锦在一边小小的翻了个白眼,“他俩比你熟,小听寒前两天发的朋友圈你没看吗,小甜儿去他那儿给老师做了小二十天的培训。”
席时安惊讶,“还有这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