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奸者联盟1.0的两位成员在交换完目前已知的全部信息后,不约而同地臭起了脸。
他们不再跟对方交流,默契地站得更远些。
二十分钟后,周焕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杂草,跟上沈虑的脚步,一前一后地往教职工小区的方向走去。
开门时,周焕拦住沈虑想要摁密码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钥匙扣上的情侣娃娃对着沈虑耀武扬威地晃了晃。
甘甜也有一只。
沈虑脸更臭了,原地站了两秒,才往后退了一步。
周焕挑了下眉,钥匙插进锁芯,旋转半圈,门开了。
房子的隔音效果不算好,但欲海沉沦的人总是有把一切外界信息过滤的本领。沉闷的喘息和甜软的娇吟交织成滔天巨浪,一巴掌把两人拍得动弹不得,五脏六腑稀碎一样的疼。
周焕第一次觉得声音是实心的,像一把无形的手把他的口鼻死死捂住,他被捂死在玄关处,动弹不得。
沈虑的脸色同样糟糕,沉默地站在玄关处,手死死摁在一边的鞋柜上,指尖泛白,本就没有血色的脸透出一种鬼气森森的阴白。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紧闭的房门,抬腿要闯进去的时候,被周焕一把拉住。
“换鞋。”
周焕对他做口型。
沈虑抿着唇,死死咬了下后槽牙,“我的鞋……被他穿了。”
在沈虑心里,于嘉寅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房间里的动静在沈虑话音落下的瞬间骤然大起来,比起渐入佳境,更像是存心。
周焕拿一次性拖鞋的手顿住,他真不知道于嘉寅还有这个胆子。
他的脸色一阵青白,沉默地听了几分钟,拍拍同样僵在原地的沈虑,缓慢地说:“算了,走吧。”
沈虑的指尖有点抖,他对周焕缓缓露出一个笑,眼尾无声无息地红了。
他其实是所有人里最叛逆和不顾后果的一个,但此时他却听从了以前最不放在眼里、视为手下败将的周焕的话,沉默地从玄关处退出去。
周焕放下鞋子,把所有东西收拢恢复成原样,然后小心地,关上了房门,好像他们没有来过。
两人都没说话,沉默地进入电梯、下楼,默契地没有从小区内部走,绕远到了操场边上。
暑气未消的夏末,燥热的空气和嘈杂的人声勉强唤回两人的温度和理智。
沈虑整理好表情,又恢复那副冷淡高傲的样子,出声冷冷讥讽周焕:“真是你的好兄弟,在你眼皮子底下都发现不了。”
周焕嗤笑一声,不轻不重地顶回去,“你不早该料想到?你能上位别人就不行?于嘉寅不比你输在哪里。”
沈虑慢悠悠:“听说暑假于嘉寅去找你玩了?”
周焕脸一黑:“……”
沈虑继续补刀:“你跟甘甜不是住的很近吗?你说他去找甘甜没有?”
暑假杂乱的片段蜂拥而至,许多隐秘的细节反刍一样地涌上来。周焕想起那天三人一起吃冰,他去趟厕所的功夫,回来时甘甜的嘴像被虫蜇了一样肿。
怪不得当时店里的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而于嘉寅面对他却越来越心虚。
沈虑一直看着他,自然没错过他变幻的脸色,一看就是想到了什么从前没注意过的细节。
可他的心里毫无报复的快慰,只觉得一把火把心烧的一干二净,滚烫的怒意过去,心底留下的全是荒芜。
他和周焕谁都没赢。但他向来能让人更难受,讥诮道:“真蠢。”
被他在眼皮子底下绿了一次,竟然还能被人在眼皮子底下绿了第二次。
周焕面无表情:“嗯,就你不蠢。”
说不清是谁先动的手,两个人默契地没有打脸,拳头凌厉地砸向对方。他们都没收着力气,拳拳到肉,目露凶光,像是彻底丧失理智的雄性野兽,只想用最原始的办法,为争夺配偶厮杀。
“别打了!”
操场上的学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慌张地把两人分开。
周焕身体素质比沈虑好一些,多踹了一脚才被人拉开,他脖颈处的青筋爆出,压着语气对旁边的人说:“没事,我们会注意分寸。”
沈虑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他,也平静地对其他人说:“我们没事,闹着——”
沈虑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越过他,落到他的身后,整个人都像是卡了壳。
周焕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熟悉的、愉悦的、轻快的,属于于嘉寅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不是,你俩怎么打起来了?”
于嘉寅身上全是汗,发带因为奔跑往上挪了一下,露出干净的眉眼,他一脸错愕的看着不说话很久的两个室友,挺身挡在两人中间。
来拉人的四个人跟于嘉寅认识,见是他认识的人,松开手,打了个招呼带着围观看热闹的人散开了。
沈虑眼里跳了跳,牙根都在打颤:“你怎么在这儿?”
于嘉寅有点摸不着头脑,懵了,“啊?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他扯了扯身上的黄色队服,解释道:“我帮我朋友踢足球,当外援。”
周焕目光从他的队服上扫过,最后落到他跑了这么久依然挺立的发梢上,不再拐弯抹角,“你是不是要找甘甜。”
于嘉寅困惑的表情像一层被封印的面具一样凝固在脸上,然后一点点皲裂,脱成震惊和张皇。
他很想打哈哈说“我找甘甜干嘛?”,但他从沈虑和周焕的表情里品出了一件事——
他们知道了。
他无力反驳,也不想否认,当这一刻真的降临,他只觉得由衷的轻松和解脱。
“是,”于嘉寅深呼吸两下,“我确实是打算打完球去找甘甜的。”
或者说原本甘甜今天是要来看他打球的,但临时被老师叫去帮忙,没来。她不来,他就去,于嘉寅想的很简单。
他往前走了两步,微微俯身,把脸摆在周焕眼前,语气诚恳,“哥们儿,我对不起你,冲这儿打,我认了。”
周焕沉着脸一把把他推开,看向沈虑,“那会是谁?”
沈虑一点一点拍干净衣服上的脚印,“去看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