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视频弹窗的时候，甘甜刚切换到小号。
一整天跟周焕一刻不离，她没敢在人眼皮子底下搞些小动作。酒吧那天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周焕对她的管控欲急速上升，还经常会说一些以前不太会说的话。
大量消息和视频弹窗同时涌入，手机卡顿一下，她根本没点，屏幕兀自暗了一下又亮起，屏幕里就出现了一只筋脉分明的手，正在缓慢擦拭摄像头。
离得太近，那边又很亮，连对方小拇指上凸起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那感觉，像是自己被擦拭了一下。
摄像头接通自动开启前置相机，好在男人专心致志地在擦摄像头的雾气，她又窝在软乎乎的被子里，除了半干的发顶和一只眼睛，什么都没露出来。
两人不是第一次视频，但因为A092说不到剧情进度。她一直没露脸，也要求对方不露。
但其他的……
反正对方的能看的不能看的，她早就主动被动地观赏过几次了。
为此，于还猜测过她是不是因为长相问题才不敢见面，写了三千字小作文给她，告诉她他不是一个看脸的人，人和人在一起重要的是三观契合、相处轻松。
刚刚擦拭过的摄像头很快又雾了，屏幕上，“于”那边一片雾气弥散的白，背景音喧闹的水声。
“下雨了还是在洗澡？”
她戴上耳机，开着通透模式，竖起耳朵注意隔壁的动静。
周焕用的是头戴式降噪耳机，比她的隔音效果更好，她不是很担心。
“洗澡。”
于的声音沙沙的，还带着点回声，就在耳边一样。
甘甜的心跳了一下，脸在床单上蹭了蹭降温，“怎么了？突然给我打电话？”
“就是想你了。”
于的声音难得的带着点一本正经的温柔，细听还有点脆弱和失落。
最近是太冷落他了，甘甜正打算说两句情话安抚一下，就听见他问：“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
第不知道几百次。
“没有，我不是出来玩了吗？要收拾行李、还要坐很久的车，挺累的。”
她翻了个身，放在一边的手机没有支撑“pia”地一声倒了，屏幕刚黑就收到男人不满的控诉，她只能把屏幕翻过来，伸出一只手过去敷衍他，“看看看。”
她的手很漂亮，骨肉匀亭，不是那种纤瘦的、骨节分明的手，但一看就很软很好摸。
男人的声音都沉了几分。
“你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
“没有，”甘甜坦诚，“没来得及。出什么事了？”
他叹口气，“我不是和朋友出来玩了吗？出了点意外，我跟朋友还有他女朋友住隔壁了，这房间隔音太差了，我老是感觉我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动静，成了他们play的一环。”
甘甜乐了，翻了个身，床吱呀一响。
那边人敏感地接话，“就这个声，我真是快神经衰弱了。”
甘甜笑得更大声，“戴耳塞睡，大部分酒店都有，你找找看，不行去找前台要一副。”
“哎——”于嘉寅长长地叹口气，将自己浸到冷水里，“不用，我自己戴了，原本是备着怕谁打呼的。”
“那你不开心是因为这个吗？”
于嘉寅“啧”了一声，靠墙站着，垂眸看着墙上那一两根缠绕的头发，想象小甘是长发还是短发。
她很谨慎，视频的时候他没有看过脖子以上部位，睡衣宽松，遮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太出身形。
他很难通过这些信息，判断对方是谁。
这座城市的大学太多，光他们学校的那片湖，周围就遍布三个学校。
她有很强的心理防线，一层层击破不那么容易，也有很强的防备心，取得她的信任更是困难。虽然她表现得爽朗大方，开得起玩笑，但于嘉寅能感受到，她有界限，不是谁都能踩进去她划分的安全区里。
两人刚开始一起打游戏，工会里就有人发现端倪，旁敲侧击地问他是不是对“小甘”有意思，因为他从来没有私下带过女生。
于嘉寅撇清，说自己拒绝“异地恋”。
假话。
世界就这么大，远能有多远，再远坐一天飞机就到了，想见一个人的心情足以中和所有的疲惫。
真正的原因是他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德行，狗脾气、没耐心，网上的喷子、现实中的大爷。
他没谈过恋爱，但知道轻易开启一段恋情又轻易结束会让人伤心。
同时也恐惧，怕敲击小甘心扉的战线太长，拖得他成为逃兵。
但他真的，好喜欢小甘，没忍住，告白了。
她说不见面，理由很蹩脚，他也接受了。
没关系。等待会让他变得更耐心。网恋本来就与生俱来“不靠谱”的标签，何况他们认识的时间是太久了，她担心、害怕，都很正常。
开学之后每次出门，走在学校，或者城市里大学生聚集的地方，他都会下意识地去观察一下身边的女生。
想着，万一刚刚擦肩而过的就是小甘呢？
是有点荒唐哈。
要不是他长得帅肯定就被人当成变态了。
但是。
万一刚刚擦肩而过的真就是小甘呢？
他真的真的好喜欢小甘。
“我没有不开心，我不知道怎么描述我的情绪，就是看到别人牵手，会想着见面了我得牵着你的手三天三夜都不松开，看到别人拥抱会好奇跟喜欢的人拥抱是种什么感觉。他们看起来好像很开心很幸福——”
他停顿了一下，怕给她压力，语调轻松，“哥哥我长这么大没喜欢过谁，纯属好奇啊，没有催你见面的意思。我说明白了吧？你别有压力。”
甘甜坐起来，抱着枕头，鼻子闷进枕头里。面对炙热的真心，她有点无措，反复张合几次，也只是干巴巴地说出一句：“嗯，我明白的，谢谢你。”
“咱俩谁跟谁，你跟我客气什么……其实我真的挺好的，我长得挺好看的，又有点钱，乐意给你花，智商也还行。家里还有只狗，小时候吃过一次屎，现在不吃了。我爸妈关系也挺好的，我爷有点爱唠叨，但见到你肯定不会……”
于嘉寅慢吞吞地念叨着琐碎的信息，听着那边浅浅的呼吸声，若无其事地补上一句，“我只喜欢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脏狂跳，目光胡乱地到处瞟，最后透过浴室的窗户，看向窗外皎洁的月亮。
可惜没得到回应，电话“滴”地一声断了。
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把手机放到一边，眼睛快速眨了几下，“没事，估计是手机没电了，等会儿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