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甜迷迷糊糊地,第二天自觉去徐泽舟院子找他时,还有点没缓过神。
她昨晚睡得不太好,起初是因为不用再担心要离开徐府而激动,即便得不到回复也一直在脑子里念念叨叨地跟系统说话。
后半夜好容易有点睡意,刚眯着就听到外头下起雨,风把吹得窗户哐哐响,人陡然清醒过来。
徐泽舟和长安回来后,那股被窥视的感觉立马消失。但黑洞洞的窗外还是让人害怕,甘甜转过身,不怕热地把头埋进被子里。
丝毫不知道在她的身后,一双猩红的眼睛,把她这副胆小害怕的样子,完完全全地纳入眼底。
刚刚只要甘甜稍微坐直,头偏一点角度,就能跟“它”对上视线。
没睡好的人站在堂屋中间,眼皮耷拉着,稍微有点睁不开眼,因为白,眼底的青黑格外显眼。直到听到徐泽舟让她去里间,才猛地睁开眼睛,恢复平时的大小。
里头是卧室啊……
甘甜下意识咬住唇瓣,表情流露出一丝犹豫,徐泽舟察觉到她似乎有什么错误的想法,可莫名地,没有出声解释。
还好这时候流云从里间走出去,打断甘甜脑子里正在斗争的“从还是不从”,“夫人,跟我进来吧。”
徐泽舟的屋子甘甜没进来过,布局和她那边东西两间卧房加堂屋的布局不太一样。
徐泽舟指的里间在堂屋正后方,不是卧室,而是一间隐私性很高的工具房。两边墙壁都是满满当当的柜子,一边摆满药品,另一边则是奇形怪状的道具,上次用过的死生门和五枚铜钱都在上头。
整间屋子最让人难以忽视的部分,是摆在正中间的一个大木桶,比普通泡澡桶大得多,看起来能让两个人共浴,除此之外没什么区别。
里头在她进来之前已经装满水,不知道泡的是什么药材,散发出一股好闻的中草药香气,许多晒干的花瓣和药草漂浮在水面。
甘甜在流云的示意下伸手触碰水面,水温正好,指尖拨开药草,水是介于黄绿之间的琥珀色。
抬起手,立马感觉到碰过水的指尖凉凉的,不是那种不舒服的刺骨的冰凉,而是一种燥热消退的感觉。
如果说除了夜里难受,平日还有什么不舒服的话,就只有一点,她变得越来越怕热,也越来越容易渴。
之前以为天气和体质原因造成的,现在想,或许这也是一种异常。
药桶旁边各立着两面大屏风,甘甜在屏风后头脱衣时,流云就站在另一侧面对外头。
等她出来时,流云被韶光晃了眼,愣了愣,不敢看她,低头红着脸说:“师傅说泡一个时辰就行,时间到了我来喊您,有事就喊我,我在外头守着你。”
甘甜也有些羞,踩着小凳泡进水里,还没来得及道谢,流云就急急地跑出去。
美好的事情谁见了都会心生欣赏,不论性别。流云站在院子里,脸犹有余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刚一扫而过看到的画面。
像她娘还在时蒸过的白面馒头,软软的、绵绵的,一看就散发着香气。有时候遇到节气,娘为了讨好彩头,会在馒头尖上点缀几颗枣子,红艳艳的,可好看了。
甘甜泡在水里,细细感受身体的变化,药水中似乎有一股力量穿透皮肤,钻到筋脉骨头里,温润地带走所到之处的不适。她不知不觉睡过去,时间到了才被流云喊醒。
回到院子已经到晚饭时间,因为没有去找徐泫予,甘甜对即将到来的夜幕有些忐忑,她想确认徐泽舟是否是真的在帮她,决定等吃完晚饭,看情况再决定。
这一夜,甘甜睡得很好,肌肤始终保持着温凉的体温,有种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在呼吸的感觉。
下午申时一刻,抱着和前一天完全不同心情去找徐泽舟的甘甜,迎来了一桶截然不同的药水。
前一刻钟还算正常,隐隐的刺痛在忍受范围之内,进门时流云就告诉过她,今天加了药,她有心理准备。可越往后,不适的感觉越明显,越熟悉,与侵蚀她理智的那几日夜里如出一辙。
“流、流云…你进来一下…”
软绵绵的喊声让流云意识到不对劲,她一直守在门口,立马推门进来。浴桶中的人浑身都冒着热气,露在水外头的脸和脖子红得像是一戳就能滴出血来。
流云也惊住了,不敢碰她,“少夫人,别怕,我去叫师傅来。”
叫她师傅来……
甘甜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从水里爬出来,刚套上外衫,就再一次听到门推开的声音。
慌张之中,徐泽舟没想到太多男女大防的事,或许是想到了的,在推门之前。但屋里的布局是他亲手布置的,屏风能挡住浴桶,他清楚没有意外的话,直接进来也不会直接看到她。
但那是没有意外的情况。
身强志坚的甘甜就是意外。
她站在里侧的屏风之后,面上泛着诡异的红,但依然是漂亮的,望过来时因为震惊眼神闪烁一瞬,湿漉漉的眼睛更亮。几缕湿发顺着脸颊垂下,蜿蜒地落在锁骨上,大开的领口一片雪白。慌张拢好衣襟时,还是被他窥得一抹春色。
她里头……
什么都没有。
徐泽舟偏开眼,“流云,去拿件黑色外衫来。”白色孝服沾水根本遮不住什么。
徐泽舟三岁时就学得“精心”二字,吐息之间恢复镇定。甘甜在靠里屏风后头,抱着手臂蹲下,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羞耻,就因为身体涌上来的难受而发出呜咽。
徐泽舟难得地外露出情绪,眉宇紧蹙。念着是甘甜泡过的药水,他没有直接用手探查,随手从墙上取下一盏收魂鼎,指尖沾水,往唇边一点。
药没问题。
屏风之后的甘甜一直在偷偷观察,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脑子一空,他都是这么检查她泡澡的药水的吗……
用嘴尝吗?
难不成昨天也是…
甘甜本就通红的脸臊得又涨红一个度,慌张地回到屏风后,不敢再看。
“甘甜。”
清润如泉水的声音响起,甘甜小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透过屏风下方细小的空隙,她看到他转变方向,此刻正面向她藏身的屏风。
极具压迫力的视线仿佛穿透屏风落到她身上。
明明和从前无几的声音,她却敏锐地感觉到对方的情绪好像发生了变化。
好像是生气了?
“我与长安离开后,你有几日与泫予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