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叙的这栋房子位置很偏。
远离主干道,最近的独栋与它中间隔着一片花圃。区域内入住率不高,一路上都没看见什么人。
这种空旷让甘甜倍感安心的同时,也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想法,要是黎叙想,真没人找得到她。
甘甜很喜欢这里。
如果黎叙没有神态自若地说出这栋别墅只有一间房能住人,并且他也打算留宿的话,甘甜应该会更喜欢这里。
站在三层旋转楼梯下的落跑公主,瞪大双眼,嘴唇因为震惊微微张开。仰头打量着整幢屋子,看怎么都不相信这里只有一间卧室。
黎叙索性领着她参观了一遍。
除了二楼打通成了一间卧室,其他的房间都堆满了暴力熊和乐高模型,还没来得及收拾,有的盒子都没拆,乱糟糟地堆在一起。
甘甜沉默太久,黎叙发出一声轻笑,开口解释:“这个房子是我装来囤模型的,没有打算常住,也没有想过要带人来,所以只装了一间房。这地方安保一般,马上期末考了,排练停了,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我陪你。”
暴力熊和乐高模型甘甜也很喜欢,不过见识过黎叙的休息间和学校旁边的房子,她以为黎叙的地方永远都会保持整洁有序,没想到也有另一面。
毕竟是人家的房子,说什么都不太礼貌。倚着栏杆,甘甜探出头去看一楼的沙发,“那我睡沙发吧?”
“很大,看起来也很软,这个季节应该也不会感冒的。”
郊外没什么环境灯,七点多,屋外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屋里就黑魆魆一片。乍然点亮的灯光下,黎叙干脆地说了声好。
等洗完澡出来,看到先她一步躺到沙发上的黎叙,甘甜才明白刚刚他为什么答应得那么干脆。他一早就做好了自己睡沙发的准备,不多浪费唇舌,只等她洗漱之时,先一步抢占“床位”。
拗不过他,甘甜被推着进了二楼卧室。
3m乘3m的巨大圆床,躺在中央的甘甜像是大海上的一叶扁舟。
或许是因为认床,又或许是睡前胡思乱想影响了睡眠。楼下响起玻璃碎裂的瞬间,本就睡得不沉的甘甜立马睁开眼,清醒过来。
没有换洗衣服,她穿的睡衣是黎叙放在这儿的备用衣物。对于黎叙来说合身的绸质衬衫,在她身上成了半遮半掩的短裙。
不熟悉开关的位置,赤脚摸黑往下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怕黑的人,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捏着衣服的下摆生怕走光,声音颤颤地问:“黎叙?怎么了?杯子摔了吗?”
问答声落在冰冷的大理石瓷砖上,没人回应。
好不容易走到客厅,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甘甜看到了空荡荡的沙发,该睡在那里的黎叙不见踪迹。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任何声音。大着胆子往厨房区域走了两步,一声“黎叙”被旋转楼梯下的三角区突然窜出的黑影遏制在喉咙里。甘甜的肩膀被人从侧边大力箍住,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地被压在一边的墙壁上。
“甘甜?”
男人的声音里满是警惕。
“是我……”
横亘在胸前的手臂力气太大,骨头钢铁一样的硌得她生疼,眼泪飙出来两滴,甘甜推搡了下对方,呜咽了一声,“松手。”
“抱歉。”
“啪嗒”一声,灯亮了,照出了黎叙脖子上密密麻麻的红色丘疹。他没有放开她,换了个姿势,半搂着她,将光着脚的她和一地的玻璃残片隔开。
黎叙看起来不太舒服,恹恹地耷拉着眼,甘甜一眼就看到他的脖子,又注意到桌上的药片,目光一顿,“你过敏了?”
“嗯。去沙发上待会儿?我扫一下。”
甘甜想帮忙,但一想自己此时的处境,任由对方摆布了。
因过敏不太舒服的男人似乎对她的窘迫毫无察觉,从旋转楼梯后他刚刚突然出现的地方拿出扫把。简单清扫之后打开了扫地机器人,重新倒水吃了药,才到她身边坐下,闭目养神。
黎叙是过敏体质,从小到大的过敏的东西五花八门。甘甜和他友谊的起点,就是她无意中发现了因过敏休克晕倒在路边的小黎叙,喊来大人,救了他一命。
从小到大,经历过太多次了,甘甜没有再问“对什么过敏了”这种黎叙本人都无法回答的问题。掀开薄毯,摁平衬衫下摆,跪坐在沙发上,轻车熟路对黎叙做了个“啊”的口型。
仰躺在沙发上的男人,撩起半阖的眼皮,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乖乖张开了嘴。
细碎的水晶灯下,年轻女人挺直上半身,玲珑的剪影投在墙壁上。对着手机的手电筒光,仔细确认了对方没有喉头水肿,症状并不严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自然地说:“上楼睡觉吧。”
这种情况,大概率是接触性过敏。
沙发后有一扇巨大的折叠窗,飞扬的白色窗帘和甘甜的衬衫下摆一同随夜风浮动,如梦如雾。很难说是什么导致的过敏,但看黎叙与沙发接触的那片手臂又冒出来新的红色丘疹,问题肯定出在沙发这片了。离开过敏区域肯定没错。
“那你呢?”
黎叙声音沙沙的,听起来像是更不舒服了,甘甜摁住他往脖子挠的手,催促他离开,“你快上楼吧,没有备涂抹的药吗?我去给你找……”
湿润的吻堵住呶呶不休的唇,黎叙的吻跟他本人很不一样,直接、果断。甘甜招架不住,筋骨分明的手反复摩挲着她的后颈,动作说不清是温和还是强硬。只明明白白说明一点,他不想让她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