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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氏的族长也无话可说,齐王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再放荡不羁也不能践踏天子制定的礼法,没有礼法,他们这些人凭什么高人一等?

必须在各方面都压制底层,他们的统治才能长久。

可田瑕的行为却是公然违反宗法,一个侍妾而已,只要想,庶子和侍妾可以要多少有多少,这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就是在打田家和整个齐国的脸,堂堂西帝之后,文化礼仪最盛,就这?

齐王没赐死田瑕已经非常仁慈了,他不知道齐国要因为此事被嘲笑多少年,但他以后不想见他国使臣了。

这件事的影响太坏了,各个贵族家里都开始排查有没有特别受宠的妾侍,以及她们的身体状况,生怕自家出这样的丑事。

伤心的齐王跳了只凌乱的舞蹈,他喜欢跳舞,有空闲时他便会起舞,而不同的心情也对应不同的舞蹈。

虽然舞姬只是玩物,但舞蹈并不是,在天子制定的礼法中,待客时主人亲自起舞是最高的礼仪之一,如果被邀请跳舞却拒绝也被认为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一般情况下都是主客一起跳舞,至于水平则参差不齐。

而齐王显然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四肢柔软,腰腹劲瘦,脚步轻盈。

在临淄,齐王建立了一座生莲台,谁都可以上去起舞,但跳的不够好就会被砍去一只脚。

即便如此,齐国也是舞蹈最强的国度,他们几乎培养了整个天下的舞姬,最好的舞姬往往也来自齐国。她们被卖到各国,大受贵族和王室的欢迎,除了唐国这个硬骨头,没人能拒绝齐国的舞姬。

老族长回去后看到田瑕还哭哭啼啼地念着昭凌的名字,差点晕过去,他狠狠地打了一拐杖,可沉浸在失去爱妻痛苦的男子浑然未觉:“凌儿,你怎么这样狠心?我们的孩子还小…你没死对不对?我刚才好像很痛。”

他终于回过神来,却迎来了一顿暴打,田氏所有的长辈都围了过来,拐杖鞭子一齐上阵,打的田瑕不停求饶。

“你这个畜生!你眼里还有田氏吗?还有齐国和大王吗?你知道这件事已经是全天下的笑柄了吗?区区一个妾侍,你之前想抬她做正妻冷漠栾家的嫡女,我们可以当做看不见,毕竟昭氏也算高门。可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老族长要被气死了,他们辛辛苦苦培养他长大,成为大九卿,拜相也是随时可为。

可是现在他为了一个女子打了所有人的脸,那位送来昭凌魂魄的先生很可能的大名鼎鼎的崔先生,此人惊才绝艳,实力超群,而且从不失礼。

崔先生都不耐烦地大声责问了,可见当时他失礼到何种地步。

这下可好,田氏也眼馋冰块生意,他们早就想和崔祁接触了,此次本是天赐良机,却在田瑕的一己之力下全部破坏了,崔先生不因此讨厌田氏已经不错了,更遑论合作?

田氏的想法是对的,崔祁讨厌拎不清的人。

他不会因为唐昭王对王后的薄情而厌恶他,本来就是欺骗,他从未动过真心。

这是目前贵族最常见的婚姻模式,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王后的痴情衬的唐王负心薄幸,他也不否认,但他也不会改。

可是田瑕突破了下限,昭凌生前以保护她的名义冷落她,要休弃没有过错的大夫人,又在斯人已逝后做出那么多恶心的事情,他哪个女子都对不起!

挨了暴打的田瑕奄奄一息,但他依旧不觉得自己错了,他口齿不清地嚷嚷道:“我只是太爱凌儿了,爱有什么错?”

老族长这下彻底晕过去了,众人一时手忙脚乱,没人去管瘫软在地的田瑕。他们只希望他快点去死,别再糟蹋田氏了。

在寒食那日,尘封已久的生莲台走上了一个面容寻常的姑娘,她的衣裙是紫色的,正是齐国最喜爱的颜色,也是最珍贵的颜色。

大家都知道齐王对舞蹈的追求,不够好的舞者不配登上生莲台起舞,可这个姑娘大大方方地跳了上去,展开自己的双臂。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她终于开始起舞,台上的人仿佛一只轻盈的蝴蝶,又像是高贵优雅的鹤,衣袂翩跹。

众人都看痴了,平民是无缘欣赏歌舞的,大商贾虽然也会养歌舞姬但也不及苏鲜的十分之一,很多人开始叫价,他们要为这一舞倾城赋予价值。而出价之人也迎来了一位重量人物,齐王亲自来了。

作为一个舞蹈爱好者,齐王对舞蹈的要求很高,所以他才定下了生莲台的规矩。哪个舞姬想成名便去生莲台上献舞,若能得齐王夸赞,她的身价就会涨至少十倍,至于被砍去的脚的人则会引来谩骂。

而苏鲜的舞蹈很显然得了齐王的夸赞,他大方地赐下二十金:“不要辜负。”

他见过很多登上生莲台后赚的盆满钵满,而后便放弃了舞蹈的舞姬,而苏鲜是这么多年来最有天赋的,他不忍明珠蒙尘。

而女子也大方收下了金子:“民女是为了跳舞而生的。”

她说的是真心话,没有舞蹈就没有她。

大家本以为齐王会收下此女让她进宫为自己跳舞,可齐王只是同她聊了几句便离开了。在齐王回宫后大家都围了上来,异口同声地问道:“大王说什么了?”

“大王不希望我放弃舞蹈。”

苏鲜只留下这么一句,随后快步离开了人群聚集处。等走到无人处,她的两只袖子化作了蝴蝶的翅膀,虽然飞的很低,但她的确飞了起来。

她根本不是舞姬,而是阴阳家的弟子,之前她在齐国感受到一个非常强大的气息,那人来过齐国好几次,她都无缘得见,现在,她要去见见那个人。

她太穷了,可去拜见长辈需要礼物,也需要路费,她只有身上的一件衣物可以卖掉了。

思来想去,她决定去献舞,修行飞天术的自己比起其他舞姬要轻盈的多,应该能得赏赐,也能为置办些生活用品。

此时的崔祁一家正在吃青团,寒食节是不能开火的,他们提前做了些点心今天吃,而青团则是最受欢迎的。

作为北方人,崔祁以前没有吃青团的习惯,但他很喜欢糯米的口感。

而青团也是经历多次实验才做出的半成品,比起后世的柔软劲道还是差了很多。毕竟很多材料都没有,最为关键的澄面更是尚未出现。

苏鲜拿着钱给自己买了件新衣裳,又准备了年长者喜欢的礼物,随即便向虞国乐陵的方向飞去,

深夜之时,大家都睡去了,更夫开始打更,守卫也在检查是否有人违反宵禁,这时苏鲜才追寻着气息找到桃花坊,她小心翼翼地躲进一家的稻草堆里,更深露重,她盖着稻草,很快进入了梦乡。

清晨的桃花坊十分热闹,这里的大部分居民都是小吏,他们要比官员更早去到自己的岗位上,而崔祁还在赖床。

按照他自己的话,他早就是该退休的年纪了,让一个百岁老人天天那么早起床简直是虐待,而且他不缺钱,没必要去书衙坐着,那里的坐垫特别硬。

跪坐很容易累,所以人们发明了许多辅助用的小道具,可以分散坐下时身体的重量,减轻膝盖的压力。

可是那些工具多数也是木头制成的,坐久了难免留下压痕,崔祁还是更喜欢自己的蒲团和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