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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羽翼,姬琮只能发挥他的强项,高超的法术天赋,御风而行。

他为了接近荀不疑,穿的是儒服,平时张扬的红衣都没有带出来,一路边走边问,走了两天才终于找到荀不疑讲学的地方。

看他穿着打扮和仪态气质都像士人,门口的守卫没有为难他。

“这位先生师承何处?”

这里不讲身份官职,只看学派。

因为之前出过辩论不过,直接引来军队,导致死伤的事情,所以往后的学宫都会配备守卫。

“在下陈先生劣徒。”

姬琮当年跟随的那位大儒唤作陈辛,在虞国很有名气,但要说全天下最有名的大儒,首推荀不疑,这也是为何他总是四处讲学的缘故。

人的名气一大,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于是再孤僻清高的人也只能被名声推着,做根本不喜欢的事情,除非是彻底放弃名声带来的好处和利益。

听见姬琮师从陈先生,守卫立刻让他进去了。

学宫应该是临时搭建的,木头柱子都没有刷漆,地上的杂草也没有处理干净,一个老者坐在柱子旁,表情严肃,穿着朴素,正拿着刀笔奋笔疾书。

“老先生,请问荀夫子的课室要怎么走?”

姬琮等在一旁,直到老者收起书卷才开口,这样恭谨的态度取悦了他,他很欣赏姬琮:“孺子可教,荀夫子的今日不讲学,小后生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附近的客栈住的基本都是慕名而来的士子,姬琮自知学识不足,便也没有特意交际,只是本着不委屈自己的准则订了间上房,吃了顿合口的饭菜。

晚上他窝在床上,隔壁传来争吵和辩论的声音。

他和崔祁一样爱听八卦,投影的法术他虽然没学过,但架不住他天赋卓绝,墙壁上很快出现了一群身着儒服,头戴儒冠的人。

他们大多都是年轻人,脾气暴,声音也大。

姬琮听他们从东吵到西,从南吵到北,各家都被批评一遍,尤其是墨家,什么无君无父,为虎作伥,而巨子效力的唐国更是虎狼之国。

虽然唐国很在意士人间的声名,但没得到利益的人一定会心存怨怼,儒家是唐国最势弱的一家,他们自然有怨言。

一群人吵到亥时,才不情不愿地散了,姬琮也打了个哈欠,睡觉去了,他不像崔祁那样倒头就睡,对白天的事情做个复盘后才放任自己进入梦乡。

天刚蒙蒙亮,姬琮就动身去了学宫,昨日的老者还在那里,他见到姬琮有一瞬间的诧异:“小后生知道荀不疑今天讲不讲学吗?这么早来不怕空手而归?”

姬琮恭敬道:“您应该就是荀夫子吧,我来是有要事相求。”

“的确,我是荀不疑,不过我也只是一个无官无职的老头子,除了讲讲学,没什么能帮你的。”

姬琮行了大礼,态度更加恭谨:“荀夫子,小子姬琮,有一卷铭文请夫子一观,事关天子,还请夫子不要推辞。”

他取出崔祁准备的复制本双手奉上,荀不疑捋了捋胡子,思考一阵,终于决定接了过来:“老夫才疏学浅,不一定是你要找的人。”

姬琮没有起来:“夫子名满天下,小子也说实话吧。小子本是卫国太子璜之子,后值倾覆,流落虞国,曾跟随陈先生学习过,但学问不精,说出来也是给家师蒙羞。”

“此次前来,是因为好友从卫国得了铭文,我们自知能力不足,而且事关天子,不得不慎重,这才求助到夫子。还请夫子一试。”

他真心实意的剖白还是打消了荀不疑的顾虑,老者笑道:“起来吧,卫国这些年的情况我也知道,我并不擅长解构古文,如有错漏,你还是另寻高明。”

他走进了课室:“回去吧,我今日不讲学。”

“唯!”

姬琮回了旅店,他听崔祁说过三顾茅庐,高人都是要反复请的,这也是士人之间心照不宣的规矩,虽然他自己算不上士人,但和他们打交道时还是要遵守的,这个就叫能屈能伸。

在旅店住了多久,姬琮就听了多久的八卦,现在的士人打扮文雅,但实际上大多都能打的很。

他们的腰间佩剑可不是装饰品,而是见过血的凶器。

毕竟现在的路况摆在那里,如果不能解决游学路上的阻碍,他们早死了八百回了。

等了些时日,姬琮再次踏进学宫,荀不疑已经等在柱子下了:“小后生来晚了。”

姬琮立刻认错:“小子惫懒,让夫子久等了。”

“无妨,老夫也才到不久。”

荀不疑取出拓印本和自己做的笔记:“拿着吧,老夫也不能保证自己是对的。”

姬琮双手接过,再次行了大礼:“多谢夫子解惑之情,小子感激不尽。”

“解惑倒是算不上,举手之劳而已,老夫也有一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你能否解了老夫的疑惑。”

姬琮当然答应:“小子才疏学浅,但夫子的问题小子会尽力而为,还请夫子告知。”

荀不疑取出块布条:“你可知这布条是谁所写?”

姬琮接过查看后才发现,这是崔祁的笔迹!

他们一起抄了那么久的书,崔祁的字清逸秀美,倒是字如其人的典范,但这布条上的字明显是梁国文字,他认不全,只看出两个人字。

“夫子,小子不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但看字形,应该是梁国文字。”

姬琮可以说出自己的身份,但崔祁的身份他不能轻易暴露,而且崔祁说过自己给梁王留了布条,怎么会从梁王宫跑到荀不疑手上?这其中又经历了什么?

荀不疑看出姬琮的犹豫:“你认识那个人是吗?不好说的话不用说,但梁王对此人没有恶意。是此人出手他才坐稳王位。”

姬琮苦笑道:“这件事我知道,但事关重大,我不能说,还请夫子谅解。”

从荀不疑处得知,梁王对此人奉为知己,因而做了不少仿品,拿出去寻找。

姬琮没暴露崔祁的身份,只是说道:“那人的确是道士,多的我不能说了,夫子可以告知梁王,有缘或许会再见。”

等姬琮回家,梁王横也得了消息:“有缘么,果然是道士,那寡人就看看,何时才是缘分。”

身处乐陵的崔祁知道了此事也没多讶异:“受尽歧视的人如果有人说他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肯定会激动。”

姬琮想了想:“也是,还是先来看看荀夫子的成果吧,他注释的特别详细。”

“和天子一起讨伐戎,那日出现了荧惑守心的星象。”

“天子的军队英勇非常,高大的骏马踏上未知的土地…”

“天子取得了胜利,赐予青铜铸造了器物,辛酉日,天子过世,死前说:‘凤凰凤凰,何处是吾乡?’而后驾崩。吾思及天子厚爱,特把此器物献给天子。”

铭文细致地描绘了一场同戎的战争,但不久之后,姬易就死了,得到他赏赐的贵族特意给已经铸造好的器物填上几行,一起埋到了凤凰山。

崔祁叹息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他虽为红尘仙,亦不能脱离轮回,看前辈落寞而死,难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破天荒的,崔祁打算和竹叶谈谈,同是异乡人,虽然竹叶不是个能正常交流的人,但有些话只能和祂说。

“怎么,怕你师傅把你逐出师门?”

竹叶一开口,崔祁就觉得头痛,但他忍了下来:“不是,你的那本书让我找到了另一个异乡人,我不到两百岁,可你已经生活在这里两百年了。我想知道,关于时空,你都知道些什么?”

竹叶冷笑一声:“不用我的时候冷言冷语,用我的时候就好声好气,崔道友,你可真是陆青鸾的好徒弟啊。”

崔祁被嘲讽也不生气:“此事和你我都有关系,竹叶前辈,你也不想一直困在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