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出来,云霖已经让人把晚饭准备好了:“天气太冷,菜刚炒好就凉,我让厨房准备了暖锅子,边涮边吃。”
“吃火锅好,下雪天与火锅最配了,暖和!霖儿长大了,都会安排事了。”闵悉在桌边坐下来,“霖儿也坐下和我们一起吃吧。”
云霖没有拒绝,坐了下来:“我已经用过饭了,再陪两位兄长吃点。”
“行,既然吃过了,就少吃点,免得积食。”云霁拿起筷子,开始往锅子里拨羊肉片。
三人坐在桌边涮肉吃菜,一边闲话,说着他们离开后家中和京中发生的种种,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
吃完饭,闵悉和云霁从他们带回来的东西中把带给云霖的礼物翻找出来给他。
澳洲太过原始,能带给云霖做礼物的也不多,只有珊瑚、珍珠、欧泊、贝壳等这些当地的特产。
云霖很喜欢兄长给他带的礼物,也知道这些礼物很贵重,但他最喜欢的还是闵悉给他准备的鸸鹋蛋壳。
鸸鹋蛋不管是新鲜的还是煮熟的,都没法长期保存,只有蛋壳比较好保存。用东西在蛋壳上钻孔,把里面的蛋黄和蛋清控出来后注水清洗干净。
“我们本来想给你带两只活鸸鹋的,可是没有找到大小合适的鸸鹋,加之咱们京城冬天太过寒冷,鸸鹋恐怕没法适应,所以这次就没带,等以后他们养得多了,再让他们带点回来。”闵悉解释道。
云霖捧着墨绿色的蛋壳爱不释手:“好神奇啊,第一次见到这个颜色的蛋,就跟宝石一样。这么大的蛋,那鸟得多大?”
“非常大,几乎能赶上一个小个子的身高,体型硕大,一只鸟得有七八十斤重。我们把它训来当脚力,代替牛马使唤。”
“真有意思!它长什么样?”云霖想象不出来那么大的鸟长什么样子。
“脖子和腿脚都很细长,身子硕大。回头我画给你看。”云霁说。
“好!大哥二哥你们舟车劳顿,早点歇息吧,我明日再来找你们聊天。”云霖带上兄长给的礼物回自己房间去了。
云霁看闵悉还在收拾那一堆东西,过去抓住他的手:“好了,不收拾了,都累了这么多天了,赶紧去睡吧。”
闵悉打了个哈欠:“是挺困的,不过到了家,又有点兴奋,好像没那么想睡了。”
“那也得去躺着休息,睡不着我给你松松筋骨就能睡着了。”云霁推着他往床上去。
闵悉顺从地跟着上床去了。
回到家,躺在熟悉的床上,听着身边人熟悉的呼吸和心跳,闵悉睡得格外安稳,等睡醒的时候,已经快午时了。
闵悉睁开眼,云霁已经不在床上了,他躺过的地方也只剩一片温凉,看来已经起来一阵子了。屋外传来说话的声音,仔细一听,是云霁和云霖压低了声音在说话。闵悉躺着没动,听着两人的声音,觉得分外满足,还是家里好啊。
闵悉躺了会儿,慢腾腾起来了。屋里烧了地龙,外面冰天雪地,却影响不到室内的温暖,闵悉穿上衣服出来,看见云霁和云霖正在整理他们带回来的东西。
听见开门声响,云霁回头,一脸温柔:“起来了?去漱口洗脸,一会儿就吃饭了。”
闵悉打了个哈欠:“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吃了饭,咱们去给外祖母和舅舅拜年。”
“好!”
闵悉洗漱完毕,那边饭菜已经上桌了,不再是火锅,但基本是砂锅,小火炉里炭火烧得红红的,砂锅被烧得热气作响,香气四溢。冬天就该这么吃。
闵悉早午饭做一顿吃了。吃完之后,他们带上礼物,去陶府拜年。虽然晚了点,但也还在节日中,算是应景。
他们抵达陶府的时候,正赶上府上在吃午饭,正好有客在,他们的到来让原本热闹的陶府更是热闹非凡起来。
哥三个被拉到桌上要求再吃一顿,闵悉和云霁没法子,只能坐下来敬了大家几杯酒才准离开。
他们平安归来,最高兴的莫过于陶老夫人,她眼睛已经不太能看得清人,就算是中午,也只能看个模糊的影子,老夫人拉着云霁和闵悉的手,老泪纵横:“你们可算好好地回来了,外祖母眼瞎了,都看不见你们的样子了。以后可莫要再出去了,在家好好儿的,平平安安最重要。”
闵悉看着这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老人,但也打心眼里把她当自己的长辈,他心里有些难受,看向云霁,发现云霁也在看自己,云霁不敢跟陶老夫人承诺以后不出去了,因为这一切还得看闵悉的决定。
闵悉只得说:“外祖母,我们以后尽量不出去了。您的眼睛我们再找大夫来看,需要什么药,我们都会给您寻来,一定把您的眼睛给治好。”
闵悉看过了,老太太的眼睛应该是白内障,可是当今这个医疗水平,没法给她做手术,否则白内障也只是个小手术,如今也只能看中医缓解症状。
陶老夫人说:“大夫说我这眼睛是云翳,看过很多大夫了,也吃了不少药,都无能为力,你们就别操心了。”
云霁说:“外祖母,咱们总得再试试。”
“太医也看过了,没有用,你们别为难,我年纪大了,这辈子该吃的吃了,该看的看了,儿孙满堂,也没什么好遗憾的,过一天赚一天。”陶老夫人倒是看得开。
但她越通透,云霁和云霖就越难过,尤其是云霖,他自幼是在外祖母跟前长大的,若没有外祖母,就没有他今日,此刻他是泪流满面,又不敢哭出声,怕外祖母担心。
闵悉和云霁赶紧转移话题,把带给陶老夫人的礼物拿给她,六七分的珍珠共四颗,还有一株尺高的红珊瑚,都是极为贵重的东西,还有一盒子贝壳海螺,让她赏给孩子们玩的。
陶老夫人努力睁大眼睛去看他们送的礼物,然而却看不清楚,只能伸手去触摸:“这都是好东西,给我也没什么用处了,你们还是拿回去吧。”
“外祖母,这东西是我们孝敬您的,您愿意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云霁说。
陶老夫人便叫人把东西收起来,又拉着他俩说了好一会子话。听他们说起在南洋的见闻,觉得有趣的同时又忍不住说:“那儿什么都没有,你们肯定吃足了苦头,你们瘦得这手背上的青筋都能摸出来,实在是太瘦了。回来要好好调养一下身体,可不能再过度操劳了,把身体养好是第一要务。”
“知道了,外祖母!我们接下来哪儿也不去,就专门在家吃饭睡觉长肉。”闵悉满口答应。
“是该这样!”
给两位舅舅的礼物也是珊瑚和珍珠,只是珍珠数量少一些,个头也小一些,此外还送了好几块欧泊,给他们的女眷去做首饰,像漂亮的海螺贝壳之类的也有不少,那是送给孩子们把玩的。
给表弟们的礼物也都是珊瑚,只是不是最为珍贵的红珊瑚。
送完礼物,云霁和闵悉被大舅陶礼之叫到书房里,问完了南洋的见闻,然后才聊起朝堂时局。他们不在这一年多,朝中人事变动颇大,有人上来,也有人下去。万历已经亲政,年轻的皇帝想要取得一些政绩,很是锐意进取,只是过于年轻,有些冲动莽撞,跟内阁大臣们的意见有些冲突。
“陛下与张阁老近来关系有些不睦,听闻他们在乾清宫吵过一架,那之后张阁老称病在家,如今已有月余,陛下也未曾让人去请他来上过朝。朝中纷纷传言,说张阁老已经失势。但朝中大事,依旧还需经张阁老定夺。陛下虽不想见张阁老,但依旧重视他的意见。”陶礼之说到此处叹了口气。
闵悉感慨道:“陛下羽翼丰满,不再需要一个事事替他决断的臣子了。”
“是这么个理儿!”陶礼之表示同意。